(' <p>我知道。顾鸾朝她笑了笑,还是说,你在这儿留着吧。
她知道,楚稷不是会随意迁怒旁人的人,可现在她总归还是慌的。
回到卧房中,顾鸾低着头行至楚稷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低眉敛目地下拜。
她拜得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楚稷原等着她说话,见等不到,冷冷开口:说话。
……奴婢知错了。认错之言,低若蚊蝇。
他又道:哪儿错了?
顾鸾抿一抿唇:奴婢身为御前女官,不该饮酒。
楚稷眉心狠狠一跳:没了?
……顾鸾怔了怔,更不该喝得大醉,耽误了当值。
楚稷暗自磨了牙。
没了?
不……不该……她的声音轻颤起来,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让皇上看到奴婢那个样子。
没了?
……她真的答不上来了。
顾鸾低伏着身子,低到鼻尖儿几乎触及地面。这样的姿势,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耳闻瓷质茶盏被执起的轻微声响,她莫名地慌了,嗓中干涩:求皇上明示。
呵。楚稷气结,茶盏咣地一声放回去。
屋里自此变得很安静,静到没有一丁点声响。
过了半晌,他的口吻忽而变得很烦躁:你先起来。
看她这般跪着,他竟然很不自在。
顾鸾头都不敢抬地拎裙立起身,又听他说:坐。
她一怔,迟疑地打量了眼他的神情,安安静静地挪到榻桌另一边去坐下来。
每每同榻而坐,他们之间总是惬意的,这么紧张的氛围还是第一次。
楚稷又抿了口茶,淡泊的视线瞟到她面上:下不为例,如何?
短暂的怔忪,顾鸾立刻连连点头:谢皇上。
楚稷并不算和善地又冷笑了声,沉了沉:你若心情沉郁,想借酒消愁,朕不是不能体谅。但――他顿了顿,下回不许跟扎尔齐喝。
原来他生气这个?
顾鸾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真是喝多了。
她先前又不是没察觉过他的心思。那日她只是为扎尔齐说了两句话,他便颇有不满。这般饮酒……她原也是存着几分赌气、报复的心思去的,惹得他不快更是再正常不过。
她偷偷看一看他,想问:这算嫉妒么?
垂下眼帘,却轻道:平常没人同奴婢饮酒,奴婢也想不起喝。昨儿个……扎尔齐殿下只是碰上了。
没人同你喝,你找朕喝啊!
――楚稷如此想着,面上蹙眉:究竟为何这般饮酒?
顾鸾垂眸,盯着地,摇头:也没什么。
不许瞒朕。他口吻生硬。
真的没什么。顾鸾勉强笑笑,就是……前天见了父亲,多少有些想家。两日攒下来,大事小情回忆起不少,思家之心就更浓了。昨晚宴席上又听巡抚大人说那位娘子到他府中陪伴祖母什么的,一下子便撑不住,只得用酒来缓和。
真的?楚稷锁眉打量着她,似有不信。
真的。顾鸾抬头回视,一脸真诚。
她是不会让楚稷知道她在嫉妒的,她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她会嫉妒。
她应也不会让自己嫉妒太久。说到底,她对后宫的起伏早已心里有数,知道沉溺于此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只是暂且还需要些时间去适应罢了。
对了,说起那位娘子……顾鸾再度缓出一缕笑,奴婢喝多了,倒险些忘了正事。
她边说边起了身,又续言:娘子昨日侍驾辛苦,奴婢该嘱咐太医去备一剂调养身子的药去,让娘子好生歇歇。
言毕她一福,就要往外退。
楚稷一时不解:什么药?
张俊听言,却眼底一颤。
抬眸睃一眼顾鸾面上发僵的笑容,他突然恍悟她昨晚为何借酒消愁。心下险些笑出声,面上仍板着,轻咳一声:还是大姑姑细致。
跟着便向皇帝道:大姑姑这边的事了了,皇上也快些回去吧。您刚封了唐昭仪位份,她必是要来谢恩的。您昨晚没见她,这谢恩若再不见,昭仪娘子初来乍到怕是要心中不安了……
话音未落,顾鸾猛地回头。
这会儿提唐昭仪作什么?
――楚稷正不满地乜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却与顾鸾猛然投来的视线一触。
下一瞬,他蓦地反应过来张俊适才在说什么。再辨清她眸中又惊又喜的情绪,他心中的万般沉郁骤然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