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楚稷忖度着,不知不觉便比先前见到那小女孩时更确信了这等猜测,继而不知不觉笑了出来。
倘若真是那样,他能体谅她不敢说,因为怕被旁人看做妖异,可他并不会视她为妖异。
他会觉得他们……嗯,更般配了一些,天造地设。
张俊犹自垂首立在旁边,余光忽而睃见皇上笑了,猜想他所忧虑之事该是有了结果,终于上前了两步:皇上,时辰已很晚了。
楚稷回神舒气:安置吧。
张俊又道:那位唐氏……
楚稷:哪个唐氏?
巡抚大人留下的那位唐氏。张俊躬身,皇上可要传召?
楚稷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添了个人。
让她先睡吧。他顿了顿,明日一早传旨封昭仪位,按例拨宫人下去,吩咐他们好生侍奉。
张俊一听就知,这是不打算见了。
不是今日不打算见,而是这些日子大抵都不想见,所以才怕宫人怠慢,要吩咐好生侍奉。
跟着又听皇帝问:阿鸾呢?
张俊回思了一下:方才轮了值,该是回去歇了。
楚稷点点头,未在多言什么,沐浴更衣之后便也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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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寂寂,顾鸾做了一宿的梦,一会儿梦见生辰那日的礼物,一会儿梦见楚稷带她逛灯会,一会儿又梦见他左拥右抱,好一群花容月貌的嫔妃。
她于是整整大半夜都睡得不踏实,三更过去才慢慢睡得昏沉。天明时分,方鸾歌推门进来,叫了她两声见她不醒,又想了想她昨日喝了多少酒,就去替她告假。
御前宫女们告假都是跟她告,宦官则是找张俊。而他们两个是掌事,所谓的告假便是相互知会一声即可。方鸾歌就朝皇帝的住处寻去,到了院子里,托人进去请张俊出来。
门口候命的小宦官进了内室,在张俊耳边禀话:大姑姑身边的鸾歌来了,请公公出去一趟。
不及张俊开口,皇帝放了放手中的奏章:什么事?让她进来吧。
那小宦官复又退出房门,喊方鸾歌进来。方鸾歌进屋叩拜,觉得喝醉了这事听来怎么都不好听,就替顾鸾遮掩道:大姑姑身体不适,让奴婢来告个假。
她怎么了?楚稷问了句,接着便索性起了身,朕去看看她。
……方鸾歌一慌,赶忙也起了身,疾步跟出去。
一句话在嗓子里卡了大半路,眼看住处离得不远了,她怕背上欺君的罪名才不得不实话实说:皇上……皇上别担心,大姑姑实是昨晚喝了些酒,喝醉了,没醒……
楚稷脚下一顿,眉头拧起:喝酒?
是……方鸾歌越说声音越虚,在他的注视下连头都不敢抬,昨天……昨天扎尔齐殿下寻过来,给姑姑送了些莫格的酒。姑姑就……就尝了尝。谁知那酒烈得很,三盏下去就醉了……
她这话,其实也在大着胆子欺君,不能深究。
足足三盏,烈不烈早就尝出来了。
方鸾歌于是说完就绷住了心弦,盼着他千万别深想。心里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江湖好汉,为了义气连命都能不要。
却见皇帝神色一沉,提步就又向前走去。
……皇上!方鸾歌赶紧跟着,可他大步流星走得极快,直令衣袍生风,也令人望而生畏。
进了院门,楚稷半步都没停留,直接进了正屋、又拐进卧房去。
驻足左右一看,床帐果然还阖着,是没睡醒的样子。楚稷几步上前,一把揭开幔帐,床上安睡的人便嫌光线太亮,皱一皱眉,转过脸去。
……楚稷阴着张脸,气不打一处来,阿鸾。
她没反应。
顾鸾。
她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他了。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脑,楚稷沉声:去沏浓茶来。
身边的宫人都看出他心情不好,只消片刻,就有茶奉上。
楚稷睇着顾鸾:去取汤匙来,给她喂下去。
说罢转身,几步行至茶榻前,面色铁青地落座。
身边的宦官取来汤匙后递给了方鸾歌,方鸾歌提心吊胆地扶顾鸾翻正过来,舀了勺茶,撬开嘴唇喂进口中。
顾鸾其实原也未醉得那么厉害,睡了一宿更已过了劲儿。这般被一喂就醒了,咳地一声,呛醒过来。
干什么?!她满目惊异地扭头看鸾歌,下一瞬便看见了与拔步床遥遥相对的茶榻上,九五之尊正侧支着额头,冷笑涟涟:看来和扎尔齐饮酒饮得挺痛快?
这话由他说而出,可谓罕见的阴阳怪气。
言毕,他一声冷笑。
呵。
他都没跟她喝过酒,更没见她喝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