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阳喜爱她这种性情,禁不住低头亲吻一下,又道:我明日有事,怕不能来看你,后日倒有空暇,京郊芙蓉苑里的花儿都开了,我们一道去吧?
改日吧,谢华琅摇头道:我约了元娘和宪娘,要一道骑马出去玩儿的。
顾景阳蹙眉道:推了。
谢华琅反驳道:我不。
顾景阳便不说话了。
谢华琅轻推他一下,笑吟吟道:九郎,你生我气啦?
都是你生我的气,我哪里能生你的气。顾景阳道:先前你不理人,我们有多久没把臂同游过了?
明明就是在生气嘛。谢华琅心中甜蜜,眼珠一转,忽然伏到他耳边去,期期艾艾道:要不,我进宫去小住几日吧?
时下风气开放,男女同游不在少数,但若是同住几日,便有些逾矩了,顾景阳守礼自持,怕是不会应承,一个不好,兴许还会说她几句。
谢华琅有些后悔说这话,正待缩回去,手腕却被他捉住了。
顾景阳道:好。
谢华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你说‘好’?
顾景阳道:嗯。
谢华琅又道:这可不合规矩。
顾景阳道:我便是规矩。
谢华琅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顾景阳侧目看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抱住了她:是。
……
宫中尚且有事,顾景阳没有留下用饭,同谢华琅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去。
卢氏听闻皇帝走了,方才往女儿院中去,见她面映晚霞,神情恬静,眉宇含情,笑问道:和好了?
人真正欢喜时,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谢华琅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汪泉水,心中欢愉咕嘟嘟直往外涌,怎么也停不住。
她摸了摸自己面颊,果然还有些烫,禁不住低头笑道:和好了。
卢氏见她这般小女儿情态,如此纯然的欢喜,既觉感慨,又有些隐忧,只问道:枝枝,你真心喜欢陛下吗?
谢华琅抬眼平视母亲,道:嗯。
那陛下呢?卢氏又问:你觉得,他也真心喜欢你吗?
谢华琅道:那样的真心,除他之外,大概再不会有了。
好,卢氏含笑道:你觉得他值得,那就足够了。
……
第二日的清晨,谢华琅起个大早,采青递柳枝过去时,尚且有些奇怪:女郎不再睡会儿了吗?还早着呢。
谢华琅思及昨日顾景阳说的话,微微一笑道:我睡不着,索性早些起身。
不只是采青,卢氏见她早早前来问安,也有些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样勤勉。
谢华琅笑嘻嘻的凑过去,轻摇母亲衣袖:阿爹不在,我今日便想同阿娘在一起。
卢氏从她话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微动,倒没再说什么,侍妾田氏与谢偃其余几个姬妾前来时,见谢华琅已经到了,连忙请罪。
不是你们来晚了,是她来早了,卢氏只扫了一眼,便打发她们退下:都回去吧,这儿不用人伺候。
一众脂烟粉云散去,卢氏方才低问道:陛下今日……
谢华琅低头摆弄自己衣袖,少见的有些羞窘:他是这么说的。
卢氏哼笑道:怨不得呢。
女婢们送了时令瓜果与蜜饯来,谢华琅捉了把银杏果慢慢吃。
最后一枚果子没开口儿,她也不急,搁在案上,取下腰间玉佩,打算将它砸开,那果子倒很硬气,砸了两下,愣是没动静。
谢华琅正待砸第三下时,便有仆从自外间过来,喘着粗气儿,隔帘通传:宫中有旨意到,请夫人与府中人去迎接。
卢氏瞥一眼谢华琅,别有深意的一笑,谢华琅有些不好意思,将那枚银杏果丢开,唇角却掩不住甜蜜。
因先前宫中屡屡有赏赐至,谢家人便知皇帝于府中三娘有意,今日见有圣旨到,隐约也能猜度到几分,一众人被卢氏、刘氏领着,到正厅去接旨。
朕惟正两仪之位,资始允藉夫资生。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咨尔中书令谢偃之女谢氏,钟祥世族,毓秀名门。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
钦哉。
前来宣旨的正使是今上的堂兄江王,副使则是太宗时期的老臣,时任同中书门下的韦靳。
江王宣读完圣旨,将其合上,双手递与谢华琅,颔首笑道:恭喜娘娘。
毕竟未行婚典,谢华琅向他行个半礼,道了句:多谢。
卢氏谢过前来宣旨的二人,私下叫人去打赏同来内侍,又令人奉了茶来,那二人免不得要说几句吉祥话,贺喜之后,便起身告辞,回宫复旨。
谢华琅将那份圣旨展开,内里是熟悉的字迹,雅正端峻,字如其人,她微微一笑,将这封圣旨重新卷起,捧在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