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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瀍说这话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跪在李怡身旁的晁灵云自然也跟着听见,不由浑身一震,说了一半的笑话已是卡在了喉咙里。
木头似的光王依旧装聋作哑,一派事不关己的漠然。
人命事小,藏书阁失窃事大,李瀍支颐闲坐,悠然而无奈地说,牛宰相势必要封府彻查,这一时半刻只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真晦气。光叔,咱们要不要先走?
对于侄儿的提议,李怡不置一词,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目光无意间落在身旁舞姬石榴花般艳丽的罗裙上,注意到她裙衪间一块巴掌大的暗色酒渍。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他脑中滑过一句香艳的诗,不禁盯着那块酒渍看了许久,却渐渐察觉出一点异样。
晁灵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笑话继续说下去,没有留意到这位哑巴王眼中越来越浓的兴味。
须臾,就在她轻启樱唇之际,俊秀而沉默的亲王忽然眯起比常人颜色浅淡的眸子,发出了今夜第一声笑。
第002章 殿下真会装
平心而论,光王的笑无论是模样还是声音都很迷人,可是,他为什么笑?晁灵云一头雾水——她还没抖出笑话里的包袱呢。
同样想不通的人还有颍王李瀍:光叔,你笑什么?
李怡双眼看着自己的侄儿,却抬手拈住晁灵云的下巴,答非所问地冒出一句:国色天香。
不提瞬间懵掉的晁灵云,连李瀍也是一愣:什么?
李怡望着李瀍,微微拧了一下眉:你问过。
光叔,莫非你是在回答《柘枝》舞时,我问的问题?李瀍半信半疑地问李怡,在看见他点头时,放声大笑,光叔,你这份怜香惜玉之情,来得未免也太迟了。
李怡不理会李瀍的打趣,牢牢拽着晁灵云一只手,起身离席。
宴席的主人牛宰相看见这破天荒的一幕,惊诧莫名:光王殿下,你这是打算……
更衣。
听者顿时心领神会,晁灵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腕暗暗扭动,想从李怡手中挣脱。
李怡偏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李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一旁煽风点火:大人,我光叔难得有这份雅兴,你还不赶紧安排安排?
牛宰相此刻一心牵挂着失窃的藏书阁,正五内如焚,哪有工夫在意一个没节操的亲王,便随手送了一份人情。他招来侍儿,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儿便领命引着李怡离席,前往为贵宾们备好的客房。
夜色越来越深,天际一弯新月如钩。
宵禁中的长安,浩浩荡荡的南衙禁卫军在无声的暗处包围住宰相府。欢宴上鼓乐喧天,宾客们仍在觥筹交错,每个人都知晓这场通宵达旦的春宴,在解禁之前将不会结束。
晁灵云跟随李怡走进灯火阑珊处,被料峭的春寒冻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开始挣扎,一边笑着问:殿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名满京城的哑巴王一言不发,察觉她正努力地向后退,索性用力一拽,将她打横抱起。
晁灵云瞬间双脚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嗯,很好,这位光王步子走得四平八稳,显然是没醉。
那就是打算拿她满足淫欲了!
真是禽兽啊禽兽!晁灵云低头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状,抵着光王衣襟的手指却好似泄愤一般,偷偷挠了挠。
光王李怡温香软玉在怀,忽然发现落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手有点不老实,纤细的指尖竟顺着他的衣襟微微蠕动,引得心口一阵酥痒。
李怡唇角泛起一丝笑,低头扫了一眼怀中乖巧的舞姬,不觉加快了脚步。
宰相牛僧孺是出了名的酷嗜奇石,宅第后园筑小桥、引流水,遍布奇花异卉、灵岩秀石。
青衣侍儿提着灯在前方引路,片刻后走到一处掩映在翠竹间的院落。
牛僧孺安排给李怡的客房幽静典雅、设施处处周到,既表示了对光王的尊重,又彰显出宿儒大臣的风雅得体。
李怡抱着晁灵云走进厢房,侍儿为他们次第点亮红烛,离去前跪禀道:启禀光王殿下,为了确保殿下的安全,客苑外已安排守卫值夜,这是大人的一片拳拳之心,若有叨扰之处,万望宽宥。
李怡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在侍儿为自己合上房门后,才放开了怀中的晁灵云。
晁灵云一恢复自由,立刻退后三步,警惕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寻思着该如何脱身。
此时红烛荧荧,为厢房中小小的天地染上一片柔光。良辰、美景、温柔乡,哑巴王却依旧保持沉默,凝视着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小舞姬,唇角挑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