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赢就跑,沉月溪已经想好,反正没人知道她的来历,算不上给师门丢脸。但一到凶宅门口,沉月溪就有点想跑了。曾经朱红的门扉,在日光经年的灼晒下,颜色退却、剥落。唯一一抹亮色,是正中央贴着的巨大黄符,八寸见方,用镇邪朱砂书着道家咒文,已经有轻微消退,阴气弥漫。沉月溪站在门口,不住发了个抖。带路的老阿翁并不看见四周的阴森之气,但能感受到这股异常的寒气,与他们二人徐徐解释:这地方,其实风水极好,北靠山,南邻水。老主人正是看中了这点,专门在这里建了一座别庄。你别说,自那以后,主家生意,一直顺风顺水。也不知哪天起,这庄子里开始闹鬼,仆从一个接一个没了。老主人一直没管,就任它荒废在这里。老主人去了,现在小主人当家。别看我家小主人年纪轻,但是很有魄力,一心要解决此事。可能也是年岁太久,阴气聚集,通天观的道长都没办法。姑娘要是有本事驱散这些妖魔鬼怪,有重金酬谢的。临到门前,老阿翁便止住了,微笑道:我就送到这儿了,二位自己进去吧。说罢,也不等沉月溪回应,人已经溜出去老远。喂!自是没有拦住,沉月溪也没想带一个行动不便的老翁涉险,只是惊叹老头的自觉。沉月溪无奈挑眉,抬手碰了碰门上黄符翻翘的边缘。这扇门,年久失修,关节滞涩,怕是不好推开。我劝你不要进去。一旁响起叶轻舟的声音,一如既往静水无波。沉月溪侧目,怎么说?你看不出来吗?这里的怨气有多重。比起这个,更让沉月溪意外的是,叶轻舟看得见这些东西。看来她捡的这个徒弟,资质不算太差。沉月溪两手一摊,那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乐于助人呢。我看你是多管闲事。呵。沉月溪笑出声。叶轻舟是最没有资格对她说这句话的人。她不管闲事,他安有命在。算不得闲事吧。那只鸽子虽然是我打的,但是你吃的,所以你也应该出一份力,沉月溪理所当然地要求,突然想到夜里的情景,了悟,你是不是怕鬼呀,所以也不敢熄灯?不是。叶轻舟回答。恶毒的心肠,远比鬼怪骇人。黑暗里,叶轻舟会想起牢中被取心头血,一刀一剐。沉月溪却当叶轻舟是不好意思承认,笑容款款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相信我,小叶子。出事,为师会拉着你一起的。咱俩谁也别饶过谁。说着,沉月溪用力一提,便拉着叶轻舟跳上了高耸的墙头。放眼顾去,竟看不到尽头。沉月溪惊出声:这也太大了吧!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啊?啊,有这个,二师兄送的辟邪铃。邪物近身,沉月溪是可以感觉到的,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东西没啥用。果然还是二师兄想得周到。沉月溪喜滋滋从腰包里掏出辟邪金铃,缓缓摊开手掌。金铃浮于掌心,柔和的金光从葡萄纹的缝隙溢出,振振抖动。金铃一时左飞,一时右飞,迷了方向一样,最后又落回沉月溪手中。他们就置身在阴邪之气中,辟邪铃根本找不准方位。沉月溪尴尬地看向叶轻舟,那就……自己找吧……叶轻舟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指着东南方,那边。十余年无人踏足的地方,又是夏天,到处杂草蓬生,唯有叶轻舟指的地方,荒无生迹。沉月溪更尴尬了,这样显得她很蠢诶。我知道!沉月溪逞强道,脚尖轻点,拽着叶轻舟踏草而去。鸟渡苇涧一般,二人最终停落在一间小院前。与紧闭的大门相反,此处户牖大开,一眼可以望到最里处。庭院死寂,游廊悠长,一名女子倚坐廊中。她的身形是半透明的,发长到拖到了地上,仿若一尊塑像,只有手在动,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一个布娃娃。真的见鬼了。恰时,沉月溪怀中的辟邪铃颤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铃声。沉月溪连忙捂住,暗骂:这个时候你会响了!让她躲躲再看看呀!突兀的声音引起静默女子回头,一张脸白似秘瓷,隐隐发青。如死人一样诡异的肤色,当然称不上悦目,但仅从她的五官也可以看出,她生前是个美人。尤其是一双含烟目,双眉之间偏右有一颗红痣。看见来人,她嘴角生硬地噙起一抹笑,期待地问:你是我的孩子吗?***【作话】辟邪铃:您的导航已失效。您的导航已重启。沉月溪:给我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