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瞥见有点眼熟的采月,脚步稍顿:你们主子还在里头?
采月垂着脑袋,小心翼翼道:是。
裴琏推门走了进去,室内一片静谧,悄无声息。
及至里间,方才看到那斜趴在榻边案几熟睡的娇小身影。
她今日穿着一袭红底绣折枝海棠的窄袖襦裙,乌发高挽,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颈子。
裴琏走到她身侧,她也无知无觉,依旧趴睡着。
暖黄烛光透过一层白灯纱,柔柔洒在少女娇婉的脸庞,也不知是睡得太香,还是睡热了,那细腻雪肌透着淡淡绯色,雨后海棠般,娇媚动人。
再看桌上,摆着两样糕点,一份桂花糕,一份樱桃煎,一看都是她喜欢吃的。
而他,素来不喜甜食。
裴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说她体贴,送的吃食都不合他的口味。
说她不体贴,又能一直等他等到睡着。
无奈叹口气,裴琏弯腰,抬手将榻边之人抱起。
才将走了两步,怀中响起一声细细嘤咛。
他低下头,便见明婳揉着睡眼,看到他时,她还有些懵:太子哥哥?
裴琏:嗯。
你忙完了?现下什么时辰了?
明婳在他怀中左右顾盼,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你怎么抱着我?
忙完了。亥时三刻。抱你去床上睡。
裴琏言简意赅地答完后,垂眼看她:还要问什么?
明婳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想起正事,点了点头:要问。
于是裴琏将她放下来,自己也在榻边坐下:说吧。
明婳抿抿唇,试图迂回些:你公务繁忙定然累了,先喝口水,吃些糕点?这桂花糕和樱桃煎都是小厨房今日新做的,特别新鲜。
当然主要是为了招待姐姐明娓才做的,正好还有的剩,就让人给装来了,不然空手而来也不像样。
裴琏看着那两碟糕点,并不想尝。
但对上少女清亮的乌眸,想到她等到这么晚,终是拿竹签子叉了枚樱桃煎送入口中。
齁甜。
他囫囵咽下,端起茶水连喝了两口。
明婳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裴琏:嗯,很甜。
明婳弯眸:那你多吃些,吃甜食心情会好呢。
吃多了对牙不好。裴琏搁下竹签,看向明婳:你今日特地过来,就是为了送点心?
明婳微怔,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不是有几日没见到殿下了么,就……就来看看你。
说着,她往裴琏脸上瞄了好几眼,正如福庆说的,的确瞧着清瘦了些,下颌线条越发凌厉。
裴琏也知这段时间疏忽了她。
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从前忙起来也是昏天黑地,有时连吃喝也顾不上。
但如今,他是有妻室之人,且他这位太子妃与寻常端庄守礼的贵女不同,她需要他的喜爱与关怀。
这些时日孤忙于政务,无暇分心。
裴琏解释了一句,又看向她:上回送去的书画字帖,你可有跟着临摹?
明婳愣了下:跟着练了……
但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更多时候还是在看话本。
裴琏一看她这般,便知是懈怠。有心想教,转念一想大晚上的,若将话说重了,她怕是要睡不着。
默了两息,他道:等孤忙完这一阵,去瑶光殿检查你练习的字帖与画作。
明婳:……!
她这是嫁了个夫君,还是嫁给了个夫子?
但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她还是憋住郁闷,道:好吧,那我回去好好练一练。
说着,又假装不经意提起:今日我姐姐进宫探望我了。
女眷入东宫,是太子妃的事,并不归裴琏管。
他浅啜口茶水,淡淡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