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重要?]
余逢春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的鎏金烫痕,半晌后才缓缓道:“今天……是大结局。”
模块运行一向完好,到今天,已经接近百分之八十。邵逾白的梦境不会像现实生活中那样每一分钟都清晰呈现,他能记住的,大多都是让他印象深刻的场景。
漫长的时间线被人为缩短,化成一段接一段的空格和碎片,余逢春站在故事结局的末尾,能感觉到邵逾白正朝他走来。
上一世,余逢春过得不好,邵逾白跟在他身边,也没有好日子过。
那时候余逢春选择抓住这位警察卧底并与他结盟,与其被理解为筹谋划策,不如说是崩溃之下的最后一次反击。
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称得上惨烈。
一株被强行雕琢扭曲的竹子,就算脱离牢笼,也早失去了向上生长的力量和机会,它的内里充满怨恨的污水,几乎连青翠的外表都被污染,显露出最可悲可怜的模样。
邵逾白是不该到来的、来迟的雨水,降落在这株竹子上,让它体会到了生的气息,让美好短暂存在了一瞬。
可他阻止不了余逢春的枯萎。
在最开始最开始的计划中,余术怀死后,下一个就该是余逢春自己。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只关乎选择。
可叹上天垂怜,把他们带向另一条路。
0166在意识高处,似鸟一般俯瞰着卧室里的场景。
无限微弱的灯光下,余逢春坐在邵逾白身边,双眸低垂,身形化作一道寂寞的影子。
这是他曾经最经常的模样,落寞的,安静的,像夜风深处静静生长的植物。
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
*
*
梦中的邵逾白,总会无休止地将目光从余逢春身上挪走。
他意识不到自己在看,直到余逢春的目光随之变动,他才像惊醒一般恍惚着躲避,生怕目光接触间,暴露自己小心藏好的种种心绪。
晦涩的情感在他的身体里抽枝发芽,邵逾白谨慎对待,既没有刻意扼杀,也不想过早将至于人前。
如果一定要谈爱情,那也要等一切都结束以后。
余逢春是在笼子里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鸟,满心满眼都是自由和解脱,除此之外的所有,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邵逾白必须要等。
……
事实证明,外界传闻中如铜墙铁壁一般的余氏家族,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高耸入云的城堡,外表再富丽堂皇,只要内部出现一点细微的坍塌,成为废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余术怀在东南亚的产业率先出现问题,疑点重重,但涉事相关全被逮了进去,一番周折之下,矛头指向余裴。
城堡在此时开始坍塌。
那天晚上,余逢春坐在阙空里的摇椅上,等着盛夏的风将花瓣吹散。
邵逾白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了许久。
等一片花瓣终于吹落,余逢春才轻声说:“我大哥要死了。”
余术怀疑心极重,这件事就算不是余裴做的,既然锅落在他头上,余裴不背也得背,不死也得死。
最晚三天,余家就要有丧事了。
余裴比余逢春大七岁,两人的童年少年时期,邵逾白未曾得知,或许也曾有过那么几年的短暂亲情,如果换个家族,他们本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邵逾白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守在余逢春身边。
而静了一会儿以后,余逢春忽然笑了,又道:“我早就知道他会死,他那种性格,在余术怀手底下活不久。”
他眼中有分明的遗憾,不是为余裴,而是为自己。
他知道余裴活不久,余裴又何尝不知道余逢春撑不下去。
两头困死在洞穴中的病兽罢了,以为盯着对方死了就能赢,实际上自己出不去,守着输家的尸体,还是死路一条。
在来到余逢春身边前,邵逾白从未想过一个家庭,能混乱可悲成这个样子。
夜风吹拂,暗香浮动。
邵逾白侧眸望着余逢春细长优雅的眉梢,忽然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余逢春偏过头来:“什么问题?”
“你以后想去哪里?”邵逾白问。
余逢春貌似惊讶地挑眉:“我有的选吗?你是让我在国内的监狱随便挑吗?”
他完全放松地躺在椅子上,把脚往邵逾白腿上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