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听到余逢春的呼喊声,站在焦土最中央的邵逾白艰难动了动。
又一阵电火闪烁,恐怕阎罗地狱也没有此刻触目惊心。
沙哑气音混着血沫从他喉间溢出。邵逾白试图抬头,浑身的骨头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余逢春这才发现邵逾白眼眶里跃动着幽蓝电火,原本清亮的瞳孔已然涣散成两汪血潭。
他真的到极限了。
穹顶传来天道震怒的嗡鸣。
第九重劫云凝成漩涡,原先苍白暗沉的雷光已隐隐浮现出暗金色,狂暴纯粹的灵力凝集成风暴即使处在万丈云巅之上,仍然透露出寻常修士难以抵抗的强大压力。
邵逾白破损的胸口又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有无形业障在他身边徘徊缠绕,字字句句深可见骨。
余逢春在飓风中踉跄前行,护体灵气被雷火撕成流萤,仿佛一个凄凉冷酷的雪夜,只是比那样安静的夜晚,多了无数的鲜血流淌。
等他终于触到邵逾白冰冷的手腕,流淌在徒弟手上的鲜血如有生命般依恋地缠上他的手指&ash;&ash;经脉里流淌的不再是浑浊魔气,而是精润纯粹的灵力。
八道天雷,都快将邵逾白身上的魔气拔除干净了。
余逢春心疼的心脏都在哆嗦,可邵逾白却在这个时候发出轻笑。
一片电光闪烁,雷声轰鸣中,他说:“我听到了。”
余逢春胸口发紧:“听到什么了?”
“听到师尊维护我,”邵逾白说,“隔了很远,但还是听到了。”
余逢春没有忍住,骂他:“去你的,这时候还说这些没用的!”
邵逾白又笑了。
天雷劈下后留存的电光,在他的经脉里面疯狂闪烁,每一次的震颤都带来难以想象的疼痛。邵逾白又笑了一声,然后嘴角淌出温热的血。
“师尊不该过来的。”他说。
“我不过来,该在哪里?”余逢春问,“孟图被我钉在山上了,等你突破,亲自去割下他的肉。”
邵逾白垂下头没,有回应余逢春的话,他默默地看着身下焦黑的土地,恍惚般道:“我听不见声音了。”
在此次雷劫中受到重创的不光有邵逾白一个,还有妖族裂缝。
再差最后一道天雷,就可以将它彻底摧毁。
然而邵逾白撑不过去。
系统提示中,他的生命值在继续下降,况且邵逾白之前分割过元神,第九重天雷打的正是元神&ash;&ash;
雷声在头顶轰鸣响起,仿佛世界都要随之坍塌,余逢春仰头看去,只见一道形似巨龙的暗金色雷电在云层中跃跃欲试,随时都有可能当空劈下。
余逢春不能走。
“你觉得我能扛住吗?”他问0166。
邵逾白是主角,这道天雷是为邵逾白准备的。即便余逢春修为深厚,恐怕也不能在上面讨到好处。
0166的声音很紧张:[连带着我一起劈吗?]
那当然咯。
狂风肆虐,割在人脸上有鲜明的痛感,护体灵气已经完全失去作用,普通两个渺小脆弱的凡人站在浩荡天劫面前,一身功力仿佛都化为乌有。
“师尊,”邵逾白嘶哑着嗓子呼唤他,“快离开!”
“我离开了,你怎么办?”余逢春问他。
“死在我面前吗?”
邵逾白苦笑一声,一具白色骨架露出无奈的笑。
“用我这条命彻底关闭妖族裂缝,很值的买卖。”他说,“就是可惜,喝不到合卺酒了。”
合卺酒是民间习俗,修仙道侣不讲究这些。
可既然他提起,就说明邵逾白早在心里琢磨过千万遍。
他也曾在某一次的转眸间,思索过与师尊平静和美的未来。
下一次呼吸到来之前,一切都陷入寂静。
在终结万物的死寂中,暗金色的天雷像捕食的巨龙,从天而降,周身的灵力感知到危,机如滚水般沸腾爆裂,余逢春能听到自己经脉中传来的奔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