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个叫孩子?
想想身后那个人高马大的黑衣剑客,再感受一下此刻身上传来的剧痛,胡霍江心里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最终吐出来的只有虚弱无力的点头。
于是灵力尽数撤去,他终于站起了身来。
而起身以后,胡霍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知两位仙人夜深至此究竟要做什么?我女儿虽说行为狂悖异常了些,但到底没有伤人性命,罪不至死啊!”
还是在为他的女儿求饶。
胡霍江很珍惜胡颖,单看她昏迷的这些年,胡霍江半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就知道他是真的疼这个孩子。
听着他的求饶,余逢春笑了一下,一撩袍角,施施然坐在椅子上。
“我们要做什么,主要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他道,“你女儿从昏迷中苏醒后,修为大涨、行为异常,你又经历过斩妖之战,就半点没觉得不对吗?”
胡霍江当然觉得不对。
喜食生肉,这是妖族的习性,可是妖族已灭绝二百余年,怎么会在今日又染到他女儿身上?
胡霍江有所猜测,但因猜测太过骇人听闻,他不敢细想,权当无事发生。
可事到如今,火烧眉毛,容不得他闭眼装死。
“……”
余逢春远远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胡霍江一眨眼,他就知道这人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爱女心切,不敢深思罢了。
于是他干脆开口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废话的,我问你答,说不定还有救她的可能。”
此话一出,胡霍江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仙人,您尽管问,胡某必定知无不言!”
与站在门口的邵逾白对视一眼,余逢春道:“你女儿究竟是怎么醒的?”
一切的根源都在这里。
胡霍江毫不犹豫道:“半月前,颖儿日渐枯槁,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我心急如焚,到处求医问药,结果有一个散修装扮的人找到我,说他能救我的女儿。”
“那个散修送我一丸红色丹药,说那丹药集天地灵气,药到病除,还能助我女儿的境界再升一层,我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便给她用了!”
红色丹药?
余逢春问:“那丹药可有异常?”
“无甚异常,红色,大约只有人的指头那么大,用之前我也给其他医者看过,都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成分,只觉得香味有异,似是带着点血腥,但很多丹药都会用到灵兽血,我便没有追究。”
有血腥味?
余逢春一挑眉。
胡霍江没说错,丹修在炼丹时为了追求功效,常常会加入些许灵兽血,但看如今胡颖的反应,猜也能猜到,丹药里绝对不是灵兽的血,只怕是那妖兽把自己的血肉炼了进去。
胡颖服下,在妖兽血肉的助力下自然会醒来并修为大增,但她也会被妖兽的血肉污染,慢慢同化成它的傀儡。
胡霍江爱女心切,即使有所察觉也不敢声张,等到同化结束,便彻底无力回天了。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真该庆幸我们来了。”
望着胡霍江惊慌的眼神,余逢春不带丝毫怜悯地开口:
“她现在只是想吃生肉,但越往后,她的渴望就会越重,到后面,普通家禽的生肉满足不了她,她就会想去吃人。
“而如果真到那步田地,别说你,就算整个胡堂的所有修士联合在一起,也未必能拦住她!”
“……”
胡霍江嘴唇颤抖,又跪到了地上。
他之前心存侥幸,可直到余逢春将他的幻想戳破,他才发现自己在妖兽蛊惑,下究竟做了多大的错事。
险些成了全家的罪人。
“胡某有罪,但请仙人救小女一命,胡某必当肝脑涂地,回报仙人恩情!”
说完,他用力磕了个头。
余逢春坦然受着:“我先问你,你还记得那个散修长什么样子吗?他是男是女?多高?穿什么衣服?看起来年岁如何?”
胡霍江抬起头,仔细回忆道:“我虽救女心切,但这个散修来路不明,我也不敢直接相信,便观察了他几日,他看着不过青年的模样,也就二十来岁,穿一身青白衣袍,约摸着有我肩膀这么高。”
“有什么特别的吗?”
胡霍江摇摇头,尔后又回忆起什么,道:“他特别白,而且不是活人的那种白,没有血色。”
余逢春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能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