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稻施又张开双臂阻拦,喊道:“不然你先在国师府住下,说不定我想想就想起来了。”
牧封川停下,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那双眼中现出几分紧张慌乱,才微微点头。
晏璋从始至终都没有异议,只恍若背景板,跟着牧封川,无论他想去哪里。
入夜,国师府客房。
贾稻施给两人安排了不同房间。
可陌生的环境,又在一个神神道道家伙的地盘,两人习惯性聚在一间屋里。
牧封川靠着床柱,双臂环绕,低头思索。
晏璋坐在灯前,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恰好将牧封川笼罩在内。
晏璋眸光闪动,分不清是因为跳跃的火光,还是自身在思索某些疑难症结。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连虫鸣鸟叫都不曾响起,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在封闭的空间中纠缠。
许久,晏璋率先打破了沉寂。
他低声道:“他是不放心我,你去与他单独叙谈,他应会将真相详情告知你。”
牧封川闻言,抬起头,在一片阴影中,望着室内唯一的光源,也将遮光的人影收入眼底。
他没有应晏璋的建议,反而提了另一个问题:“你和他有过过节?”
“没有。”晏璋回答得十分冷淡。
牧封川走上前,走到离他一拳之距的位置,垂首打量他,昏黄烛光,像是给人加了一层怀旧滤镜,他心中微动,从旁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因离得太近,屈起的膝盖直接与晏璋撞在一起。
牧封川眨了眨眼,左手托颌,视线牢牢锁住晏璋半边脸:“你不想离开南洲?”
晏璋神情微变,瞳孔中的烛光闪烁愈发频繁,他没有转头回看,依旧盯着一点,动也不动。
沉默,既可以算默认,也可以表示拒绝。
不过,终究是将他的态度展示得极为明显。
牧封川本应该愤怒或者失望的,明明身处绝境,最重要的队友居然还扯后腿,可他这时心中却只有好奇。
他维持单手撑腮的姿势不变:“他觉得你会阻拦我,会破坏他的计划,为什么?或者说,你其实没有放弃飞升执念,只是身处南洲,迫不得已,心里还想在最后关头,与我一决生死?”
幽深寂静的夜晚,似乎很适合聊夜黑风高杀人越货的话题,牧封川口中说着生死,桌上烛火晃动,两人的影子拉扯成怪异形状,更添诡异氛围。
晏璋终于侧过头看牧封川。
他目光如炬,一寸寸在牧封川面上扫过,牧封川没有丝毫躲闪,只眸中写满不解。
晏璋垂下眼睑:“不,我确实放下了。”
他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牧封川眉心一跳,好似明白什么,他不说话,无言的寂默再次展开。
不知过了多久,牧封川叹了一口气。
悠长的叹息在室内回荡,叠加出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晏璋睫毛颤动,投下的阴影使他眼眸一片漆黑,他垂首坐着,静静等待,好似一块闭目塞听的顽石,又宛如一名执迷不误的犯人。
然而,他等来的,并非他预想中,疾风骤雨的斥骂审判。
牧封川道:“谈一谈吧,都说真话,不许任何期满。”他的语气分外认真,但并不沉重,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原本是准备在离开前谈一场的,既然有机会,提前一些也无妨。”
晏璋愕然抬首望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光潋滟,引人自醉。
……
明亮的烛光渐渐黯淡,可对于屋内二人,并无影响,因此也没人去将它拨亮。
说是谈心,实际上一开始,没有一个人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