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名满天下的越氏都不知道,还能考中三甲,这不是逗人玩吗!
大殿上,昭桓帝已经从高坐上下来,今日换了身清简衣物,不如当初朝服威亚厚重。身边小太监托盘而立,盘中是三束金银簪花。
择了三甲便是夸官游街,状元簪金,榜眼探花簪银,一队新科进士浩浩荡荡绕城而行,一生只一次的殊荣。
昭桓帝先捡了金花,为越芥别上,拍拍他的肩头,“卿不负越氏之名。”
越芥微微倾身,“谢陛下。”
后又为榜眼戴银簪花,榜眼是个小麦肤色的魁梧汉子,并不如当下世家推崇的清癯风度,看上去很有一把子力气。
昭桓帝勉励他几句,便轮到了沈清和。
那截赤边龙袍转了过来,昭桓帝走到了他跟前。
既没有簪花也没有说话。
沈清和慢慢抬起头,有些大不敬地从昭桓帝的下巴看到了眼睛。上次只是隔着冠冕匆匆一瞥,这次毫无阻隔,那双清润的淡色瞳眸与他对视。
很好奇,为什么点他作探花。
没有得到答案。
“陛下。”沈清和双目弯弯,率先避开帝王视线。
“士别三日。”昭桓帝的声音依旧沉厚悦耳,不同于上次提审的刀光剑影,这次他对他的探花郎温和至极。
“我见过你的文章了。”昭桓帝捡起最后一枚簪花。
沈清和竖起耳朵,却没了下文。
他复又抬头,看到昭桓帝带笑看他的眼,抿了抿唇:“陛下笑我。”
“赅括了些。”银簪花端端正正地插在了他的黑纱帽上。
“不过朕属意你。”
不等沈清和想明白其中关窍,便被迎送出殿,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前遮后拥,五色幡摇。沈兆身处官吏之列,嗔怒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一抚长须,春风得意跨门而去。
越芥一人红衣烈烈,沈清和与榜眼同着深蓝罗袍,各骑高头大马从正门而出。
红衣状元瞥了眼身侧二人,一提缰绳独占鳌头。
旗鼓开路,欢声雷动,京都百姓扶老携幼,拖男抱女来看夸官。
大雍素有尚美之风,人物品藻除去文采本领,多重形貌风度,见大红袍的状元郎相貌好,纷纷扔鲜花香囊以示欢心。满街欢闹,唯越芥不假辞色,清冷萧疏。
民众一见后边跟的探花郎更是光彩照人,也向他投花,未曾想到探花郎竟稳稳接住,拈花一笑眸若春水,人群瞬间有惊呼此起彼伏。
这下好了,不止鲜花香囊等锦绣物什,什么瓜果枣梅,一股脑给丢了出去。
沈清和吓了一跳,耍帅过头遭反噬了,赶忙牵着缰绳向前两步。
越芥在前头,坐在马上腰背挺直,见沈清和上来眉头一皱,冷淡道:“你干什么。”
沈清和讪笑:“他们喜欢你呢越公子,我在您后面,也沾沾您的光。”
被迫围观的榜眼:“……”
越芥冷哼一声,未料那如星如雨的瓜果便迎面而来。
小娘子们人热情,眼神也好得很,砸得又准又利索,一枚枚都要落人门面衣袍上才罢休。沈清和猫着腰躲越芥身后,看这越氏出来状元郎确实不一样,偶像包袱重得很,被砸中了也要维持大家风度,装着从容不迫,疼也不吭声,他忍笑快忍出眼泪来。
这不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看状元郎的金簪花都被砸歪了,沈清和才笑着呼喊:“大家别往这儿丢了,后头的俊俏郎君可要吃醋呢,娘子们也照顾下呗!”再砸可真要生气了。
少年眉眼带笑,说话也好听,砸花砸果的人群欣然应允。
霎时整条御道的瓜果花香久久不散。
绿松南红埋在人堆里,随着队伍走。
绿松:“我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咱家公子最气派。”
南红赞同:“公子风姿卓然,无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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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新科进士皆赐金鳞宴,取‘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之意。昭桓帝亲临席面,高第者授以官,其次以类升,数十位进士有老有少,皆是新喜红袍,盛装出席,以求官家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