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云谏放下筷子,疑惑地抬起她的脸。
黎梨依言朝他张了檀口,云谏完全没料想到会看到一番别样的场景。
少女眸光里还晃动着薄红的酒意,水色潋滟的唇瓣微微张启,探出一点娇艳温软的舌尖,活色生香的模样足以令人晃神。
好似一枝争春棠棣在引人采撷。
偏生她对自己的妩媚无知无觉,朝他乖巧仰着脸,毫无保留地向他交付这份柔软的秾艳。
云谏只觉浑身血液瞬间都要往一处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的身,慌乱间连踢了两脚桌椅,眨眼就飞出了厢房门。
只丢下一句:没事,我去给你买些冰饮解麻!
黎梨被撇下得莫名其妙,捧着脸转回桌前,又有些受了冷待的委屈:他不喜欢看我。
反倒是萧玳目睹了全程,总算彻底想了个明白,冷冷笑了声。
你想多了,他是太喜欢看你了。
云谏箭步出了酒楼,被骤然开阔的新鲜空气充盈了肺腑,体内的燥热也随之散去了些。
街头巷尾的买卖吆喝声算不得动听,甚至有些杂乱,他心不在焉地走出老远,只想顺道寻些冰饮。
然而冰饮的铺子还未找到,云谏的脚步就停在了一家酒水铺子面前。
学府里向磊的传信历历在目:据闻那酒有些特殊药性,具体如何还不得知……
是在瞿家祖籍蒙西桐洲购得,铺子名为‘百里’……
云谏抬头打量面前的铺子,乌木招牌厚沉,上头百里两个金色大字遒劲有力。
小店门面不大,客人却来往络绎不绝,几位雇工模样的汉子正在人群中穿梭着,招待得热心。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云谏正寻思着要找个雇工打听,一道招呼声却先传了过来:小兄弟,看看酒么?
说话者约莫六七十岁上下的年纪,胡须花白,瞧着衣着还没那几个雇工讲究,但倚着柜台十分自洽地把玩一个酒葫芦。
云谏应了声,抬步跨入门槛。
白胡子笑眯眯问道:小兄弟想找的是什么酒?
云谏:酒名不知,但有特别的花果清香。
白胡子摇头道:那可不好找。
云谏环视周遭,这才发现店里酒水卖得杂。泡着各式果子、药材乃至蛇蝎的酒坛子林林总总堆在一处,不好细辨,一时分不清自己喝的到底是那种。
他想了想,摸出块随身的帕子:老先生,劳您分辨一下。
随身之物沾染着主人的气息,白胡子一拿到手,还未细嗅就笑了:啊,是它啊。
这老头仍旧笑眯眯地,不说酒不说水,偏生问他:你喝了?
云谏莫名有种被看穿了什么的感觉,一时窘迫两分。
老头也不在意,松闲往下说道:那是个没名没字的杂酒。
几个月前,老夫在苍梧边关游历,碰巧与一道人相识。他说自己新得了一株苍梧奇卉,据闻三次花开才会结果,是个花性古怪的,想必有些药效,就拿来酿了酒。
因着我们二人相谈甚欢,他得知我在蒙西经营着酒水铺子,便将那酒酿赠予了我,说是世间仅此一坛,叫我拿回来省着些卖。
有云承那个神棍在前,云谏听见道人二字就犯头疼,硬着头皮问道:老先生,您可知道这酒药效为何?
老头晃着酒葫芦:一开始还以为是养生的咧,后面卖完了,陆续有客人找上门来算账,我才知道它是何药效。
云谏:……好随意啊。
老头摇头道:幸好没出大差错。
我一大把年纪了,从未听过那样古怪的花性,也从未见过那样磨人的药性。
他摸了把花白的胡子,问云谏道:是不是花香沾身,经久不散?
说到点了,云谏忙应道:而且情思起伏时,花香总会更浓些。
老头颔首:这就对了!
他十分闲适地拍拍云谏肩膀:无妨,这花香还算好闻,暂且留着也不碍事。
况且你年轻,经得起这酒的折腾,待彻底解了药效,花香自然会散的。
我愁的不是这花香,而是……等一下——
云谏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我们解了药效,花香也没有散……
老头仰首痛快喝满了一口酒,笑着问道:那苍梧奇卉花开三次才结果呢,你解了几次药效?
云谏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老头咂巴着嘴,酒意起来了便想打发他走:花开有时,你回去等着吧!
见云谏站得僵硬,他又好心安慰了句:小兄弟不必为难,这酒说到底不过是个助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