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在可以预见的暴风雨面前,一张小脸更苦巴了。
果然那边萧玳清完场子,四方步沉沉迈来,指着她就是一声吼:黎梨!
你是不是长胆子了!
黎梨被吓得一哆嗦,又扯住云谏袖子。
察觉到袖间颤颤的力道,云谏直皱眉,终是忍不住去拦萧玳:好了……
萧玳却未解气,气冲冲地要上前:人生地不熟的,你说跑就跑,也不怕出事!这事我定然给你记下,回去就告诉姑母,叫她罚你去奉国寺念半年的经!
日日烧香清修,看能不能静下你的性子!
黎梨听得脸都白了一半,云谏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拦着萧玳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吓唬她。
我吓唬她?
萧玳气得捧心口,恨铁不成钢地点点他:你到底站哪边啊?先前路上累坏三匹马的时候,是谁一口一个‘绝不心软’的?
我还没说两句呢,你怎么见了她就倒戈!
云谏:……她知错了。
萧玳气笑了:你哪只耳朵听见她知错了?
黎梨连忙探出脑袋:五哥,我知错了。
萧玳:……一唱一和是吧?
他凉飕飕盯了面前二人片刻,忽然从云谏护崽子似的姿态里品出了些什么来:不是,你最近怎么不大对劲……
五哥。黎梨可怜兮兮地唤了声。
我们客船出事了,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的,你别生气了。
客船出事?
萧玳眼皮子一跳,这才知道分别的日子里有所惊险,他惊然想起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沈弈。
难道他……
三人齐齐低头望去,沈弈仪容惨乱,双手交叠着,在兵荒马乱中纹丝不动。
萧玳后退一步,喃喃道:父皇新点的探花郎,这就没……
黎梨却很淡定,踢了下沈弈:行了,乡亲们都走光了,不用演了。
地上的人应声撑起眼缝,环顾一圈,乐呵呵起身:五殿下,你们也来了?
见他无事,萧玳好险松了一口气:方才吓我一跳,原来沈弈你没死啊,真是太——
云谏:可惜了。
沈弈:?
蒙西四面环山,湿润的水汽汇集盆地,物产相当丰饶,傍山吃山,当地菜式也与京中大不相同。
四人寻了家门庭旺盛的酒楼,开了间厢房,简单交待清楚两日的事情后,心中各自安定,终于有了兴致尝尝辛香麻辣的蒙西菜品。
沈弈正好合了口味,不多时便吃得津津有味,萧玳气也消了大半,给黎梨夹菜夹个不停。
快吃,晕了两日,是不是饿坏了?
黎梨的一门心思却全都放在了桌边那壶花椒酒上。
京中没听说过那样的酒饮,她甚至不知道花椒是何滋味,坐不了多久就蠢蠢欲动地伸手去摸酒壶。
萧玳将酒壶往后挪,好声道:吃完饭再喝。
黎梨惯来是个欺软怕硬的,知他气消了,她的胆子就回来了,伸手要抢:我就要现在喝。
二人都不肯放弃,握住酒壶在饭桌上争了几个来回,不知怎的,黎梨不甚合身的袖子忽然松了,一块通体脂白的温沉玉佩滚了出来。
萧玳只觉眼熟:这是……
他松了手就想要去捡玉佩,黎梨忙抢先一步将那玉佩捡起,严实遮住了上面绘纹刻镂的云字,支吾道:没什么。
瞧着她鬼祟,萧玳不免狐疑,一回头又发现云谏已经将花椒酒的酒壶递到了黎梨面前。
别贪杯,就着饭菜尝一点。
黎梨赢下一局,得意地朝萧玳扬扬下颌。
萧玳:……
他无暇顾及妹妹的挑衅,更狐疑地转向云谏:这狗贼怎么频频反水,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黎梨只顾着尝自己的花椒酒。
这是她头次接触花椒,没想到辛香料气味如此浓郁,入口刺激又鲜麻,新鲜得过分。
她连喝几杯都觉得不过瘾,还想再往杯子里倒酒时,忽觉不对劲,面色倏尔就变了。
我的舌头!
她捧着脸,惊慌拍了拍身边的云谏:我感觉不到我的舌头了,我把它就酒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