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云谏拂开他的手,我要去玉堂殿看看。
玉堂殿?
萧玳侧耳听了听,远方的钟鼎乐声渐渐静却飘散。
他回头应道:也行,乐声停了,想必女席也快结束了。我们现在沿着景园小道过去,刚好赶上帮姑母张罗散场。
二人走过幽芳荫乔,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
此时宴席还未散尽,行宫景园内行人寥寥,话语声的间隙中,依稀能听闻虫鸣鸟啼,还有远方……
男子的惊呼声。
姑娘!你这是——
二人闻声驻足,萧玳拨开一簇花枝,眼见着湖边有位青衣少年被人抵在亭柱上,他身前是道气势汹汹的娇俏身影——
珍珠裙衫红玉簪,不是黎梨又是谁?
只见小郡主一夫当关,将他严实堵进死角,话语真挚得令人发指:我没有恶意!你可不可以敞开你的领口,让我看上一眼……
那青衣少年捂着领子宁死不从:
于礼不合!于礼不合!虽然姑娘你貌比天仙,声若黄莺,性子也十分直率可爱……但还是于礼不合啊!
黎梨不高兴了,又朝前逼近了几分。
那少年缩着脖颈惊喊:姑姑姑娘你若真要看,你你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几口人啊……
萧玳:……他不会当场多个妹夫吧?
云谏挥开花枝,直接大步往那边去。
萧玳反应过来,也着急忙慌朝亭子里跑,一边喊道:迟迟别动,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他飞奔着越过云谏,跳入亭中,紧着赶着将黎梨拽到一旁:不得逾礼,这位是沈探花!
沈探花?
黎梨也不在意,甩开他道:那又如何,我只是想看一眼……
她还想过去,却有另一只手从后伸出,握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她拉向自己。
黎梨未及防范,蒙头就撞到了他的胸口上,被撞得脑子里的酒水都冒起了泡,当即懵了两息。
看一眼什么?她头顶有道声音在问。
云谏冷眼打量了那探花郎一圈,忍着火气,又垂眸问了一遍:
你想看什么?
后起的酒劲开始叫嚣,黎梨脑袋越发晕沉,只觉身前人带着熟悉的花香气,莫名叫人觉得安宁。
于是她不想动了,卸了力将额头抵在他的前襟上,摇摇晃晃道:好晕……
云谏这才闻到她衣裳上的酒气,默了默,叹气轻轻揽住她的肩:又喝酒了?
他在这边听酒鬼哼唧,萧玳在那边认真赔罪:沈探花,今日冒犯了,我替她给你道个不是,还望你原谅……
没事没事,那青衣少年心有余悸地将衣领扣子系到最顶,拱手道,也怪我半夜在此作画,许是吓到了姑娘,怪不得她……
二人来回致歉,就差给对方作揖到地,好生婆妈了一番。
黎梨听着身旁嗡嗡的啰嗦声,没了心思,揉着眼睛道:困了,我想回去。
她本想直接离开,却又舍不得这阵好闻的花香,于是扯了扯云谏的衣袖:你送我吗?
云谏:当然。
二人慢慢吞吞往亭外去。
身后的两位在这半会工夫里已然熟络起来,萧玳笑道:沈探花好雅趣,半夜点灯作画,实乃文人风流。
青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倒也谈不上风流,只是我自幼喜爱荷花,但故土气候不佳,难得观赏,眼下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荷塘,所以才……
萧玳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似乎并非京城人士?
对,我祖籍在苍梧……
苍梧不是在……
刚踏出亭子的云谏脚步一顿。
身后的探花郎笑得赧然:是大弘国土最西边的一座小城……
……西边。
云谏站在原地,逐渐抿直唇线。
怎么了?黎梨跟着停住,不明所以地抬头问他。
亭外的凉风宜人,将她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些,依稀能闻到她身上藏着浅淡的花香。
与揽星楼里二人共饮的香酒别无二致。
云谏垂下眼睫与她对视,凭空觉出些难以控制的脱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