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琴声,他放缓脚步静静凝听,含笑道:“贵校人才辈出,没想到随处都能听到这么优秀的演奏。”
校长对音乐没有研究,但对人情世故很是娴熟,闻言立刻笑道:“鸣沛你这话可就错了。不是我们崇德人才辈出,是你们席家人才济济。那间琴房,是分配给席惟的。”
阿惟吗?
谈鸣沛又听了片刻,却否认了:“这不是阿惟的琴声。这孩子天赋高,人却懒散,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什么曲子弹出来,都带着杀伐气。弹贝多芬也就罢了,拉威尔他实在弹不出来。”
校长抚须,微微一笑:“我年纪大了,听不出什么杀气,还是你们年轻人耳朵灵。”
说话间,琴声却忽然乱了一下,而后又响了起来,只是不如刚刚流畅,就算校长也能听得出来,有些磕磕绊绊。
校长惊讶道:“这是……”
谈鸣沛却笑了:“这才是阿惟弹的……真是会捣乱。他在和别人二人合奏。”
又有些疑惑,“阿惟从小就自负,天赋高谁都不放在眼里,居然能放下身段,陪别人弹琴?”
明显能够听出,有席惟加入后,这段合奏错漏百出,谈鸣沛记得之前,席惟来学校替母亲带话,有自己的学生对他芳心暗许,故意弹错了琴声想得他指点。
谈鸣沛虽然从小住在国外,却也知道“曲有误,周郎顾”的典故,可惜他这个外甥不解风情,只和他说,让他选学生时不要选蠢货,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简直扰人视听。
那时那么冷酷骄傲的少年,现在却这么耐心。
实在是叹为观止。
谈鸣沛笑道:“我们去看看,阿惟到底在干什么。”
琴房里,倪知也想知道。
席惟到底在干什么!
水准这么高,和他玩二手联弹?
倪知有时候觉得,席惟还挺浪漫。比如带他跑去游戏里截图,比如现在。
好困啊,想睡午觉了。
倪知没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
刚开始弹错是不熟练,可是弹了一会儿,倪知就发现,只要自己弹错音,席惟嘴上不说,眉头却会皱一下,明显觉得不堪卒听。
不堪卒听还要听,受虐狂啊。
倪知为了让席惟早点放过他,故意按错琴键,还把手往席惟手上撞,硬是把他的手挤开,让席惟也弹错了音。
席惟:……
席惟最初还没有发现,是倪知弹错得越来越离谱时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小哑巴,真是一肚子坏水。
席惟装作不知道,想看看倪知到底能弹错多少。
两个人都若无其事,一个皱着眉故意弹错,一个皱着眉忍耐着弹错的音节,本来轻灵的乐曲渐渐杀气腾腾起来。
席惟也太能忍了吧!
倪知忍无可忍,用手肘撞席惟,把他的手硬是撞歪了三个琴键,席惟面色不改,伸手抓住倪知的手,另一只手还在正常弹奏,倪知挣扎,不服输地也继续弹奏,这导致从他的角度反抗时,根本使不上力气。
席惟唇角翘起,侧头对着倪知笑了笑,稍一用力,就把倪知单手圈外了怀中。
倪知猝不及防,整个人压在琴上,琴键轰鸣,乐声震颤,如同春雷炸响,巨大的声响下,倪知心脏剧烈收缩,而后猛然加速。
呼吸急促,能看到胸膛起伏时明显的弧度,向后仰起的头颈,拉出一条漂亮精致的弧线,微微凸起的喉结,像是什么小巧的动物,怯生生地滚动,是紧张,也是撩拨。
席惟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纯黑的眼睛在淡淡一层影中,跃跃欲试,蓄势待发着,似要发生什么。
倪知和他对视,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地触碰倪知眼尾那一道绯色的伤痕:“怎么弄的?”
伤痕过去太久,早已不再疼痛,甚至连存在感都微乎其微。原主养成留长发刘海的习惯,就是留下伤疤后被人嘲笑过,这才选择了遮掩。
但倪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丑陋的&ash;&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