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知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抵触,我要去前头买东西。
苏妙弯着眉眼瞧着他,一副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想来接我的表情。
沈知落叹了口气。
就像无法救赎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一样,他也无法改变苏妙这极为跳脱的性子。
先前不是挺不待见我的。马车继续往前走,他看着晃动的车帘,冷声问她,怎么又想与我待在一处了。
苏妙坦荡地道:我不喜欢你对我不好,你凶我、推我,我都会生气,但只要我还喜欢你,那你哄上一哄,我就没事啦。
满是符咒的发带落在他的侧脸上,堪堪将他的眼神遮住:我没哄过。
大司命记性不好啊?她咯咯地笑开,伸手就将那发带拂去他脑后,昨儿夜里不是还在我窗外站了半个时辰?
……
那叫哄吗?那是他跟常归议完事,有东西没想明白,随处站着继续想罢了,哪里注意到是她的窗外。
沈知落神色复杂,觉得这苏小姐别的时候都挺聪明的,对上他,怎么就总是犯傻呢。
你这是什么神情。苏妙挑眉,手肘搭在他的肩上哼声道,我也就在你面前的时候好哄,换个别人来试试,理他才怪。
虽然很不想接这话,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吐出个名字:霍庚。
你怎么又提他。苏妙乐了,别是被我说中了,当真在吃味吧。
苏小姐。沈知落平静地提醒她,按理来说,你我是有婚约的,我在意你来往过密的外姓男子,是情理之中。
把人送去再舀三池子水,更是理所应当。
可咱俩这事,不用讲道理的呀。苏妙耸肩,就算是有婚约,你又不喜欢我。
紫瞳半眯,沈知落捏了捏袖口里的罗盘,更是不解了:既知在下无意,你又何必强求这姻缘。
清澈的狐眸睨着他,苏妙似笑非笑。
他以为她又会说些插科打诨的话,可这一回,她开口说的却是:不是你需要与我的姻缘,好让太子对你放心的吗?
心口一窒,捏着罗盘的手骤然收紧,沈知落抬眼,震惊地回视她。
面前这人笑得狡黠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他抿唇,颇为狼狈地移开视线,你既然知道这是利用,做什么不拒绝。
苏妙毫不在意地道:你用我牵制太子,我也能享用你的美色,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为什么要拒绝?
眼眸呆滞,沈知落怔怔地盯着自己衣摆上的星辰,许久才回过神来,黑了脸道:什么美色!
苏妙满眼赞叹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唏嘘道:整个京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好看的人了,连我表哥也得往后排,坐拥你这样的美人儿,我还惦记什么利用不利用,早些成亲,也好让我尝尝你这——
嘚吧嘚吧乱说话的小嘴,被人一把捂住,苏妙无辜地眨眼,笑意盈盈。
沈知落脸色微红,当真是气得没了半条命。
他平时也不算什么正经人,行走在东宫里,衣裳也总不穿好,宫廷画师给他的画像,都能看见他那满是符文的中衣。可是,他这也就是做派不羁,哪里料到会遇见苏妙这样的人。
在她面前,他的外袍再也没敢只穿一半,甚至还想多系一条腰带。
堂堂将军府的小姐,像话吗!
拿开他的手,苏妙放软了语气:好好好,不逗你了,我也正好有事想问你。
恼恨地甩开衣袖,他道:说。
月底的祭祀是不是你安排的?她正经了神色,去年这个时候,可没听说要百官祭祀。
沈知落皱眉:朝堂之事,岂是能与你妄议的。
哎,我也就随便问问。苏妙撇嘴,最近不是老出事么?太子殿下那疑心重得,都让你去永清寺了,若是祭祖之时再出点什么乱子,可不得又牵连到你?
她这话里有话,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沈知落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表哥若是当真心疼你这做表妹的,就不该什么都告诉你。
苏妙一愣,当即不服地叉腰:我怎么了?
姑娘家,为何要管这些事?
你以为我想管呐?她气得鼓起脸,还不是担心你。
定定地看着她,沈知落突然轻笑:所以,你表哥都同你说了什么?
……被套话了。
苏妙瞪他一眼,又觉得无奈,耷拉了脑袋道:能说什么呀,就说最近风声紧,让我看着你些,免得你想不开,动了不该动的人。
沈知落不以为然:多谢他关心,但用不着,大司命只做祭祀之事,其余的与在下无关。与其操心我,还不如想想他那禁宫散令好不好当。
那有什么不好当的。苏妙嘀咕,挺好的差事。
李家的大小姐入宫为良妃,虽无子嗣,也颇得圣眷,有她帮衬,李守天才将这差事顺当拿下。放在别的人家,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荣光,怎么被他这一说,像什么刀山火海。
——的确也是刀山火海。
花月在东院里清点李景允要带走的东西,面色凝重得像一块青石板。
宫里势力复杂,长公主与太子正是争势的当口,中宫皇后和北宫皇贵妃自然也是水火不容,余下妃嫔都在这两宫的鼻息下过日子,就算是良妃,恐怕也照拂不到李景允,甚至还会将他也卷进争斗中去。
今日霜降来同她说,夫人已经连续几日做噩梦,梦呓的都是什么皇贵妃饶命,想来也是颇为担心。可偏生三公子像是吃了秤砣一样,一定要去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