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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人影消失,紧贴着墙的一人才一脚踹上跌坐在地上的人,怒骂:你不是说她有的是钱,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吗?
她……她是住在高府的,肯定有钱,二小姐点过了头的。
有钱你也得有命拿啊,确实不沾阳春水,沾棍棒刀剑?
那坐在地上的刺头一骨碌爬起来:我……我再跟上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青石板上立刻溅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人面目僵硬,摇晃了下又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他的膝盖骨被一根筷子生生钉穿,墨绿色的竹意筷子染了一层血色,艳丽非凡。
这群乌合之众吓得乱作一团,顿时作鸟兽散。
头顶上,茶楼的竹窗帘随风微动,扣打在窗沿上发出些微的轻响。
第18章
小姐来得正好,这几日后院总有响声。王叔担忧道。
一开始还以为是猫偷食,前夜我特意在剩饭中加了点药,没过多久就听到哐当一声,再去看时就见这人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嵇令颐顺着王叔的手指望去,后院柴门内躺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此时已经清醒,盘坐在地上谨慎地与她对望。
他单手被绑在铁栏上,身上也灰扑扑的,穿着一套已经水洗发旧的粗布衣服,看起来长久没有换新,无论是手臂还是腿都短一截,露出清瘦的骨骼。
见过孺人。这少年说话时倒瞧着机灵。
嵇令颐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谢家的小厮服装。
你是谢老太太院子里的?嵇令颐打量着他询问,为何不打招呼就私闯他人后院?
我叫程清淮。他摇头,我不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只是偶然在孺人上门诊治时见到过您。
程清淮俯下身将额头磕上覆盖着稻草灰尘的地,那只被绑起来的右手拉扯着反扭至背后。
他语气低迷:求孺人收留,我什么都会做。
既然是谢家的,那就回到你主人那儿去。嵇令颐上前去为他解开绳索,你的卖身契也在谢家手里捏着吧?我收留不了你。
程清淮保持着以头抢地的姿势不动,嵇令颐为他解开绳索时裙摆下沿荡过他的手背,像是短暂地开了朵花。
他盯着自己的手背,坚定道:我已经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现在是自由身了。
嵇令颐一顿,他已经双手举过头顶,呈上了那张皱巴巴的纸。
那你归家去吧。嵇令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身契,又折好还给他。
我的家在王都。程清淮终于直入主题了,能否请孺人回王都时顺带捎上我?
他见嵇令颐微微蹙起了眉,立刻恳求道:我什么都会做,不怕吃苦。
你是王都本地人,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到蜀地?嵇令颐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道。
程清淮沉默了下去。
他长相清秀,也许是吃了不少苦,身板也薄,要不是身量在那儿,蒙起脸便有些雌雄莫辨了。
他一声不吭地卷起袖子,一直卷到了顶。
看得出原本细腻的肤色,此刻横七竖八交错着新旧伤痕,斑驳狰狞。
程清淮又转过身开始解袍子,三两下脱掉了衣服,背上是更密集的鞭伤,有些陈年旧伤已经发白。
王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是被卖过来的。程清淮低声说。
嵇令颐指着其中一道疤说:这一道疤起码有七八年了,你几岁被卖的?
大约是七八岁时。
这么久过去了,即使回到王都,你还能找到家人吗?
程清淮从衣裳暗袋中摸出一块冰透莹润的晴水色玉石,是一小童端坐于莲花之上,色泽清爽均匀,禅意十足,雕工细致精湛,每一笔都勾刻出灵秀淡雅之美。
瞧着像是哪家世家才能赏玩的品相。
可若是大家,怎么会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
我被卖时身边只跟着乳母和丫鬟,不过是等了一根糖画的时间就被人抱走了,辗转几手到了蜀地。程清淮像是知道她的怀疑,一五一十地解释道,不听话就挨打,打到服了为止。
嵇令颐又问:你是如何攒够钱为自己赎身的?
程清淮默了默,小声说:来钱快的法子,也就那几样,贵人不会想知道的。
又是沉默。
后院堂中有两只花斑鸠闯了进来,在地上蹦跳了几步后开始互相梳理羽毛。
程清淮恳切道:我会拳脚功夫,孺人既然学医,必然心善,求孺人收留。
那两只鸟被说话声一吵,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
罢了,药铺里是缺个看门防闹事的。嵇令颐一松口,程清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追着她磕了几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