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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和旁边的同事议论,他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帮忙叫他的家里人来?
家里人?
庄念对这个词很敏感,他唯一的家里人就只有那一个,而他现在这副样子,是断然不能让顾言看到的。
庄念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将桌上的温开水一股脑灌进喉咙。
然而忐忑难安的感觉并没有因此得到纾解,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手抖得越发剧烈,甚至连手机都没办法拿稳,只能左手叠在右手上狠狠攥着,然后拨下一串号码。
对面的忙音只响了很短几声就被接了起来,聚会结束了?
让人安心的沉稳嗓音从对面响起,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喊他,念念?
庄念仿佛在那一瞬间听到琴弦崩断的锵然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山崩海啸般的信念的坍塌。
他突然很想问顾言,真的值得吗?
胸口的刀伤,还会疼吗?
可话到喉咙口又艰难的顿住,只变成了戚戚哀哀的一句,我好想你啊...
他本来不该在这种状态下打给顾言,可他又不得不先于任何看到他当下模样的人联系到顾言。
李哥追着和他身高体型相近的人出去有一会了,一旦发现对方不是他就会起疑,他必须要在那之前给顾言一个交代,他没得选。
突如其来的鼻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眼泪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变得完全不受他本人控制。
手机另一边的人显然发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沉默了几秒,言简意赅的压低声音问,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别,没失控,也没弄伤自己,别担心。庄念缓缓的,坚定又诚实的说,可我现在确实...不太好,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顾言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种状态下他只能坦承自己的现状,撒谎只会露出更多马脚。
我今天跟你撒了谎。仿佛是因为已经决定坦白从宽,便没有控制自己的哽咽,不是来见何岁的...是有人发了段音频给我,是...很...很难堪的我。
我想确定对方的东西是真是假。他艰涩的说着,又仿佛知道顾言将要质问为什么不去问他,继续说,很难堪...我必须自己来确认。
假的。顾言的回答笃定且迅速,似乎一秒都不想让庄念再胡思乱想,可以随时找专业的鉴定人员鉴定,无论是视频还是音频都可以伪造。
庄念。顾言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不容置喙,你应该信我。
他并不想让庄念记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既然忘了,那就重新填补那段记忆,哪怕是用再多的谎言也好。
庄念左手托在右手上把手机递送在耳边,手腕已经被攥出了苍白的颜色,随着他松手的动作,那几道指痕又充血一般地迅速变红。
如果是真的呢?庄念双目失神的看着桌面上那一摞纸质档案,页面落在警方掌握证据时拍下的一柄匕首上,该怎么办?
不是真的。顾言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没有如果。
念念,听我说话。顾言语调转而变得温柔,很像每次拥抱入睡时在他耳边哄的那一句‘闭眼,晚安’。
顾言的声音总是能让庄念感到平静安心,四散游荡的理智被短短的六个字安抚回笼,开始认真的听。
以为顾言会开口理智的分析对方这一举动背后的真正意图,让他警惕,由此唤醒他的意志力。
可顾言却用了很罕见的一种语气,严肃又认真,带着点孩子气的较真,问了句,如果哪天对方再合成了个我的,更乱更难堪,你还爱我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哒哒哒---
过早的一场春雨突然落下来,砸在落地窗上,满目斑驳。
积成的水珠划下条条长线,像断了线的苦涩泪珠泪,却是预告新生的乐章。
...
顾言的一句玩笑,却让庄念瞬间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本质。
那就是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无论他如何卑劣且肮脏...
爱顾言...
自私的想要继续...拖着他。
落地窗外的远天上无声划过一道闪电,分明没有任何声音,庄念却像是被其吓了一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
电话的最后,庄念也乖顺的表示自己状态不好不适合一个人在家,为了不让顾言担心可以继续完成会议,主动提出去夏青川那。
雨越发大了,砸在脸上凉意刺骨。
庄念没有坐司机的车,而是随手招了一辆出租。
他知道,只要他明确的表现出不想被人跟着,顾言哪怕再担心,都会撤走他身边所有知道或不知道的人。
夏青川接到顾言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开庭,不是什么大案子,因为对方是熟客点名要他亲自上阵,不好推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