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
只好长出口气,然后跟随队伍,晃晃悠悠,如行尸走肉般缓慢移动。
嗡嗡——
嗡嗡——
手机振动响起,是叶晋舟打工的花店发来的。
整整七条语音,均来自老板,辞退的话虽然说的拐弯抹角,语气里却透着有商有量的客气。
[我也知道你在我这儿干了四五年了,但我也现在是真的有难处,要不也不会和你开这个口了,就当你体谅体谅老哥我。]
[你看,现在也快到年底了,店里是越来越忙,欠账的那帮孙子是越来越会拖,你这动不动请假,这次一请,十天半个月不来,忙起来我也实在顾不上。]
[昨天来了个小姑娘,人精精神神的,还挺有眼力见儿,我打算让她今天过来试试。]
随后,一条转账信息立刻跟上,备注写着十一月工资,一共四千五百元。
[你这个月请的那六天假就不扣了,当我一点儿心意。]
[闲了来店里玩儿,哥请你喝酒。]
看着语音转换出来的冰冷文字,叶晋舟只觉得胃里酸的发苦,好在他早已适应了一番又一番的打击,否则轻易就被这通辞退打趴了。
他拿起手机递到嘴边,长按下语音键回道:谢了哥,这么多年麻烦您照顾了。
说完,翻出招聘软件,在上面细细找起合适的工作。
缴完欠费,时间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叶晋舟直起弯久的腰,一使劲儿,眼前瞬间昏暗一片。
他强撑着晕眩,踉踉跄跄走出医院。
医院大门口,烤红薯的香气阵阵飘来,引得人不自觉吞咽口水。
又来啦小伙子。
坐在三轮车上的大爷见到熟面孔,立刻下车,从铁皮炉里取出不大不小一块红薯,熟练的包进报纸里。
来,刚烤好的,可甜了。你老样子,给五块就成。
叶晋舟接过滚烫的红薯,换了几手又吹吹指头,忙不迭的扫码付款。
他不愿吃汪潮准备好的早餐,毕竟嗟来之食,吃得人总不安心,不及这红薯香甜。
况且自从叶美红住院后,他总习惯在大清早给大爷开个张。
撕去顶端的焦皮,橙色泛着热气,烫的嘴皮发痒。叶晋舟边吃边倒吸着凉气,碳水进到肚子里,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狼吞虎咽完,又返回进病房。
护工刘姐收了叶晋舟拖付的工资,乐乐呵呵给叶美红打完流食,又赶去其他病房继续忙活。
刘姐是个实在又勤快的人,叶美红经她一番收拾打理,干净整洁,两只浅琥珀色的瞳孔盯着天花板,里面浸满窗外投来的流光。
只是这双好看的眼睛早已没了往昔的意识。
病房内,只剩仪器在发出滴滴作响的工作声。
叶晋舟坐在床边握紧妈妈的手抵上下巴,叶美红的体温有些低,触到皮肤微微发凉。
他看着妈妈想说什么,嘴一张,又吞了回去。
门被推开,医生们陆陆续续往里进,一张一张病床细细询问,严谨交代。
到了最里床,叶晋舟起身,让出了些许位置。
十二年间,叶美红已经成了三院的熟人。
呼吸道感染、肺部感染、褥疮反复,每一项都能轻松要了她残存的生命。
再稳定几天就能出院了。
为首的主任检查完,不放心的交代着,出院后尽量找个专业护理的人来照料,或者去专业的养护机构,长期托养比在家里会好一些。
这样的建议,叶晋舟不是没想过。
为了能照顾好妈妈,他甚至特意去考了初级护理员。更是在植物人家属互助群里,打听了能接受无病症植物人的养老院。
若如果真的要去养老院,想必开支不会太低。
可当初买的那套一室一厅的老破房子,没有空调、地暖不热,已经不适合再让妈妈住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叶晋舟俯在窗台前,望着窗外阴蒙蒙的天,眉头紧的发疼。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他的愁闷。
拿起一看,是汪潮。
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蹙到一起。他睨了一眼病床上的妈妈,躲到了走廊里接听。
小舟,干嘛呢?早饭吃了吗?中午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馆子的鸭架汤特好喝,今天还挺冷的,要不我带你……
在忙。
叶晋舟回的直白,对面被他打断,一时半刻接不上话。
哦,那好。
汪潮顿了顿,又道:那你忙,等你忙完给我地址,我去接你。
不了,你自己吃吧。
嗒。
电话挂断,又是一片寂静。
叶晋舟盯着返回到主屏幕的手机,低声喃喃:鸭架汤……
忽的,他想起小时候,妈妈养过十几只麻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