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双手攒紧放在膝盖上,不敢轻举妄动,不知唢呐吹了多久,更不知花轿抬到何处,只知道那种不安的感受愈发强烈。
就这么又僵持了好半晌,耳畔终于传来一声:落轿!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花轿急剧下降,她尚未回归落地的实感,轿帘便被掀开,与寒气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只苍老的手。
阮父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阮沨泞没成过亲,也没怎么看过别人成亲,不知道具体流程为何,只能别人说一步,自己做一步。她扶住那只布满皱纹的手,依照命令接连跨过火盆,跨过马鞍,总算是走进了正堂。
她在红盖头下看不见门廊的红灯笼随风晃荡,在皎洁的圆月下如同鬼火般阴森,也看不见昏暗的正厅里没有宾客满堂,只有她的养父和陈家老爷面无表情坐在那祥云纹檀香木椅上,左右几位主持拜堂仪式的人,在红光闪烁里如同纸扎人一般诡异。
有人递给她一个用布裹着的物什,让她抱在怀里拜天地,阮沨泞不敢忤逆,老实接过。
这会儿下来,她总觉得身边没有新郎官,因为视线里看不见另一个人的身影,但她说不出话来,也轮不到她说话,只能认为是两人离得远,继续安分地抱着那又长又扁的东西听指挥。
一拜天地!
阮沨泞转身朝天地叩拜。
二拜高堂!
阮沨泞回身朝上座叩拜。
夫妻对拜!
一声高过一声的命令,在寂静的夜里仿佛叫魂,阮沨泞侧过身,方弯腰行礼,怀里的物什便莫名一滑,粗布还抓在手中,内里的东西却径直掉出,主持一句:礼成!掩盖住落地的脆声,只一眼,她便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那竟是陈生的灵牌!
阮沨泞恍然大悟那种惴惴的不安感从何而来,她一把揭开头上的红盖头,看着变了脸色的众人,终于把那日陌生大娘来家里的场景,到今夜阮母面对她的所有不对劲串成一起,对这场诡谲的亲事有了解释。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郎官,也没有什么成亲后的好日子,她从始至终要嫁的,是那位已经死去的人,更是一场叫做冥婚的骗局!
想清楚前因后果的阮沨泞撒腿就要往外跑,可哪里跑得掉?左右冲出家丁将她架起,脚拖在地上硬生生被迫行完了礼。
她泪流满面望着阮父,像在问他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然而男人只是摸摸她的头,说:爹娘以后会去看你的,你就安心去吧。
阮沨泞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听见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当即被家丁架着往外走。
门外寒风簌簌,她却只觉得心才是最冷的,吹喇叭的人在前头开道,提灯笼的人跟在后面,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领过石子路,领上石台阶,来到点着红烛的后堂。
正中央的墙上贴了个偌大的双喜,案板上摆放着水果、茶水和两根红烛,如果不是地上的两口棺材太过显眼,在烛火中影影绰绰宣告着这场嫁殇的话,喜庆得倒真像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婚事。
左边那口棺材里穿出尸臭和香料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屋子,右边那口掀开了棺材盖,铺陈着红纸.
这便是阮沨泞将入的洞房。
第3章 护身血脉
她的眼睛簌簌落泪,喊不出一句救命,只能拼命做口型求饶。
然而不会有人理会一个素昧平生的穷苦哑女,更不会有人叫停这场诡异的成亲仪式,这出戏的终点,不可能会有人出面拯救她。
阮沨泞深知这个残酷的事实,却不愿认命,仍旧以瘦小的身躯拼命反抗。
只是她太弱小了,遑论再怎么用劲,也挣脱不开两个男人的力道,还是被硬生生压入棺材里,钳制住动作,如同一头放置于案板待宰的牲畜。
可噩梦才刚开始。
有人拿来三指粗的木桩和铁锤头,竟要将她活生生钉死在棺材中!
小姑娘,你也别怪我们残忍。那人如是道,神婆子说这样做,你死后才不会化成怨灵出来作恶,到时候,你还得谢谢我们哩。
恶毒的话语被用着打趣的声调说出,身旁的甚至人纷纷笑起来,让阮沨泞觉得更加绝望。
她像离了水死命挣扎的鱼儿,奋力想动,可是四肢都被压制,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尖锐的木桩缓缓靠近。
一用力,硬物扎入手腕,阮沨泞梗起脖子,分明在呐喊,喉中却寂静无声,鲜血如开启阀门般喷溅,染红那人持锤头的手,又顺她的手臂流到钳制她的家丁手上。
然而动作不见停,为了彻底贯穿钉住棺材,锤头一下一下敲打木桩,如果阮沨泞能够发出声音,一定凄厉如恶鬼惨叫,要从大地响彻至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