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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她打着手势心急如焚,您怎么没同我商量就要将我嫁人!
不知好歹!阮母破口大骂,人家大少爷你一辈子都巴结不上,眼下给你这个高攀的机会,还有脸嫌七嫌八?
可我们素未谋面,连感情都没有,却要成亲,这怎么行!娘,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阮沨泞跪在地上连连恳求,希望女人能回心转意。
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这门亲是多方考量下敲定,肯定要结的。此事已成定局,你若敢惹出什么是非,坏了婚约,我有你好果子吃!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婚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话说得毫无商量余地,阮沨泞心凉了半截,不敢再动作,阮母见状又拉过她的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好言哄着她道:阿泞,你也知道,咱家实在是没钱了,养不起两个孩子,你就当是孝敬我们,赚点嫁妆钱,反正大少爷那儿总归也是个好去处,你安安分分等着出嫁,以后也不用干这些脏活累活了,娘和你爹还有阿星,还能靠这些钱过上好日子,于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说得阮沨泞无言以对,好半晌,只能同过去一次次顺服般温顺地点点头。
阮母心满意足,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这就对了,好孩子,娘果然没养错人,来,都这会儿了,我们阿泞肚子肯定饿了吧,娘这就去把饭菜热一热拿给你吃。
那日之后时间仿佛加速般过着,这一晚,很久不曾做梦的阮沨泞梦见了陈生,他穿着一身红衣,拉起她就跑,跑了不知多久,她实在迈不开腿了,被地上的石子绊倒,跌坐在地上,陈生转头来扶她,递过来的手却忽然变成了骷髅,她吓了一跳,抬起头,面前哪还有什么陈生,分明就是一具森然白骨!
阮沨泞狠狠地挥开那只手,从床上惊坐起来,一抹额头全是冷汗,窗外天还黑着,她摸不清是什么时辰了,正准备再躺下去,便听见阮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泞,起来了没,娘进来帮你收拾一下,迎亲的队伍快来了。
今儿便是成亲的日子了么。
阮沨泞有些恍惚,一时竟有种梦幻的感觉,看女人推门而入,脸上少见地带了笑容。
阮母帮她换上衣服,对她说:亲家送来的上好的曲裾和襦嫁衣,你多少年才能穿得了这种料子,真的是好福气。
阮沨泞没读过书,不懂女人口中的料子是什么品类,抬手摸上去却直观地感受到与平日穿着的麻布的差距。
阮母帮她将青丝梳成凌云鬓,又拿出胭脂水粉,呢喃道:娘是不是第一次为你梳妆。
明明是个问句,语气却用了陈述,阮沨泞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你也别怪娘狠心,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阮沨泞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看女人拿笔为她描眉,画花钿,仿佛刚才不曾说过话。
她好奇地打手势:平日看别人成亲都是大清早,为什么我是这个时辰?
身后的人见状变了脸色,仅剩的伶仃温情一扫而空,厉声道:少管这些有的没的,人家早就选好了吉时,用得着你操心?
阮沨泞不敢多问了,缄口不言看着铜镜里被胭脂衬得有了血色的脸蛋,竟也瞧出几分娇嫩欲滴,只是五官还略显稚气,不太撑得起来如此艳丽的妆容。
外头传来锣鼓喧天的动静,阮母喜道:他们来了!,然后着急忙慌给阮沨泞盖上红盖头,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莲芸乡大多是战后的孤家寡人,更别说穷得叮当响的阮家,小小的院子里没有摆酒席,也没有上门庆贺的亲戚,显得这场婚嫁孤零零,又空荡荡。
相比之下,男方那边派来的排场倒是给足了面子,所有人穿着绿衣,带着红领,长条的队伍挤占了整个小巷子,中间的花轿被六个人抬着,如此大的声响,在这夜半时分竟然无人投诉。
阮母也是头一回见这架势,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扶着阮沨泞上轿,不忘叮嘱道:自己不要揭盖头,到那边好好听你爹的话,乖乖入洞房,明白吗?
盖头下的脑袋温顺点头应下,阮母这才退到旁边去。
起轿!
随着那句中气十足的喊话,连带出震耳欲聋的唢呐声,阮沨泞被轻飘飘地抬起,摇摇晃晃即将启程。
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平白走出种诡异的感觉,家家户户心照不宣地房门紧闭,像是商量好一般,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
阮沨泞眼前是赤色的布料和晃荡的流苏,低头能看到脚上那双红色绣花鞋,夜间的冷风吹进轿子里,冻得她心底莫名慌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