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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西脱掉他的上衣,声音忽远忽近。叫他抬手,他抬手,叫他翻个身,他翻身。压力导致的神经性皮炎也严重了,在他的双臂内侧发展成两块对称的深红色,还无意识抓破了表皮。
全身用热毛巾擦过一遍,胳膊涂上冰凉的药膏,舒服多了,他几乎要睡着。
又是拉拉链的动静,他撑起沉重的眼皮,望向谈梦西,眼白烧得全是血丝,不要走。
谈梦西不止回头,回到他身边,我不走。
别出去。
怕我丢下你?
游叙摇头,外面太黑,你一个人不要乱走。
谈梦西端详着他,抬手把他的枕头垫高些,又揉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安心,我不走,我去车里拿药。
游叙短暂地闭上眼睛,睁开,谈梦西在往他嘴里塞维生素片。谈梦西的手在他眼前晃,手背摔出的淤血正在消退,扩散,掌心一层浅浅的红色伤疤。
他再闭上,睁开,这只手变出一片布洛芬,还给他灌下半杯水。
高烧的身体把无力传染给了精神,脆弱和愧疚冲开清醒的栅栏,他不自觉笑笑,谈梦西,你不像魔鬼。
谈梦西把毛毯盖自己身上,侧躺下,跟他中间隔了一拳距离,我像什么?
游叙说:天使。
谈梦西想笑,憋住了,游叙烧得迷糊,烧出拙劣的油嘴滑舌。
他不觉得自己在被感动,内心却有暖意在不断翻涌,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别的感觉?
没有。
如果天亮不退烧,我带你下山。
你的……没人的地方怎么办?
不要紧。谈梦西说。
他垂眼凝视游叙的脸,眉头皱得特别紧,暗红的嘴唇干裂。游叙有两天没剃须,下巴胡茬发青,看着就刺手。
闲着没事,漫漫长夜总该想办法过。
他找出剃须刀,把游叙的头托起来,靠上自己大腿。剃好胡子,大腿渐渐麻了,他忍住没动。
小睡了十分钟,游叙醒来又喊:谈梦西。
嗯。
你没什么亲人,我以为我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一直在好好地照顾你。
谈梦西微微笑了,你是。
一直是。
我没有照顾好你。
你有。
游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股脑好多话要说,发烧又让他思维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热泪盈眶,眼里全是谈梦西,有时候我用力咬你,因为我恨不得把你吃了,这样你一辈子不能离开我,我也不会失去你。
难以忘记黑暗中、五颜六色且转动的灯下,一片纤瘦灵活的赤膊。明晃晃的链子像一柄钩子,引他上前,他的唇舌躁动,疯狂渴望得到一些别人没有的秘密。
那些害羞的若即若离的眼神,脆弱的梦交织源源不断的眼泪,化成一根挣不开的粗绳,扼住他的喉咙,剥削他的自尊,使他急不可待以身犯险,呆得只知道说便宜话,对他百般依顺温柔甜蜜,把他活生生溺毙了。
多年过去,他还能这么痴狂,爱情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谈梦西擦掉他的眼泪,你说话好可爱。
我多想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游叙勉强勾起嘴角,这次生日的,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
谈梦西抱住他,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久久没有说话。
游叙问:你在听吗?
在,我希望你快睡。谈梦西的声音很闷。
我不想睡。他费劲地睁着眼睛,尽管有什么东西要把他催眠,难以抵抗。
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好。
游叙闭上眼睛,好像离了地,在半空漂浮,睡在白天看见的那一团团乌云上,晕得难受。
谈梦西打开手机,选好歌曲,播放。
吉他前奏响起,游叙在漂浮的乌云里摇晃。
If you dance, I'll dance,And if you don't, I'll dance anyway.
谈梦西唱道,手在他滚烫的脸上轻抚。
沙哑缱绻的轻唱,冰凉的手心,逐渐生效的退烧药,这些很好地安抚了游叙。
他不再漂浮,稳稳落回温暖的毛毯,耳边是谈梦西反复哼唱的——
Say yes to heaven,say yes to me.
第44章 一起唱
天亮,是个大晴天。
游叙在高低不同的鸟叫声中醒了过来。
他好久没睡这么沉过,没有闹钟,没有信息提示音,没有做梦。
昨晚那股强大的虚弱抽走了他的一些东西,他仿佛获得新生,身体健康,用不完的精力。
谈梦西没醒,在他身边蜷缩成一团。
他低下头,仔细端详谈梦西的脸,睡得很安静,几乎听不到呼吸声。边上放着两台手机,他拿起自己的,习惯性点开消息,居然有一些不是自己的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