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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元真娘子的宅第,向守门的仆人一打听,果然宝珞还没有回来。晁灵云将元真扶下兜子,送她回房,将她安顿好后,才独自回到自己住的客房。
回房梳洗卸妆后,晁灵云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先前寄存在绛真那里的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柄弯刀,在烛光下慢慢地摩挲,细细地看。
陈旧的刀鞘、磨损的刀柄,一旦拔出寒光凛凛的锋刃,昔日蹈锋饮血、快意恩仇的记忆便如边塞的风雪,纷纷扬扬,扑面而来……
第010章 旧日迷梦
晁灵云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今晚被元真娘子勾起的技痒,此刻如百爪挠心,让她忍不住提着弯刀走到屋外,在月光地里酣畅淋漓地舞了一回刀。
曾经渴饮敌血的弯刀附着无数亡魂,如一弯映照沙场的冷月,泛着幽森的寒气。劈、扫、挑、刺,每一个动作都是单刀直入,只为了最快地夺人性命。
白骨森森,磨成锋刃;杀气凛凛,惊退鬼神。这样勇猛的刀法,与优美的舞蹈不沾边,却自带着一种粗犷而邪气的魅力,使旁观的人心惊肉跳,却又目不转睛。
一套刀法练完,晁灵云收起弯刀,就像过足了某种隐秘的瘾,昂起头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就在这时,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自她身后猛然响起,吓得她飞快回过头。
只见花前月下,王宝珞正眼含笑意地凝视着她,嘴里叼着一只毕罗,空出两只手为她鼓掌。
你怎么会在这里?晁灵云警觉地问,想到宝珞与颍王亲密的关系,握着刀柄的手暗暗收紧。
宝珞拿走嘴里的毕罗,一边咀嚼一边回答:我刚回来,就看见你在月下舞刀。原来你有功夫底子啊,难怪能在遴选中胜出。
晁灵云见她说得轻松写意,似乎并没有对自己起疑心,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呀,我会点刀法,但是比起师父的剑舞来,就不堪入眼了。
不会呀,真实是很大的优势,你有武艺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宝珞笃定地说,你这套刀法只要好好编排一下,加上合适的鼓乐,一定会是一支令人血脉偾张的刀舞。
晁灵云不以为意地笑笑,故意转移话题:师姊,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
宝珞果然脸红起来,娇嗔道:我可不敢不回来,要不然啊,明天一定被你们笑话死了。
都已经宵禁了,你是怎么回来的?晁灵云有点疑惑地问,又看见她手里的樱桃毕罗,更是纳闷,还有这毕罗,我记得你出门前就已经吃完了啊。
宝珞嘿嘿一笑,回答:是颍王送我回来的,还有这毕罗,也是他差人去买的。对了,我多吃一个毕罗的事你可别说出去啊,我怕师父嫉妒,又罚我多练功。
晁灵云忍不住笑道:颍王待你真好。
宝珞一脸娇羞地白了她一眼,却不否认,径自走到晁灵云面前,近距离欣赏她手中的弯刀。
这是吐蕃的弯刀。宝珞研究了一会儿弯刀的样式,下了断语。
晁灵云点点头,因为离得很近,能闻见宝珞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酒气。
这刀看样子已经使用了很久,是你的武器?宝珞好奇地问。
晁灵云当然不会说实话,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是一位长辈的馈赠。
这弯刀的式样朴拙无奇,并不会让人很好奇它的来历。宝珞听了晁灵云的回答,便点点头,不再多问:快三更了,我先回房睡觉,你也早些睡吧。咱们改日再研究你的刀法,看看能不能编出一只新舞来。
晁灵云摸不清宝珞这般爱舞成痴,到底是真心还是假装,只能先不动声色,笑眯眯地与她道别。
晁灵云回屋就寝,因为这一天遇见的事太多,她一宿浅眠,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维州城,跟着头领站在城楼上,与他一同向着东北方向眺望。
云儿,长安就在那里。头领回头望着她笑,平素鹰扬虎视的魁梧将军,此刻像头温柔的大猫,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去,回到那片繁华乐土去。
眼前不过是一片孤城万仞山,又哪里有长安?
年少的晁灵云懵懵懂懂望着头领,呼吸着高原上稀薄的空气,小嘴呵出团团白雾:头领,乐土是个什么东西?
傻丫头,乐土就是令人快乐的地方。头领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她脑袋上的兜鍪,笑道,不过那里我也没见过,都是从小听外婆说的,你如果想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就只能自己亲眼去看看了。
头领的弹指就像一记灵咒,随着咚的一声轻响,时光瞬间如飞梭,长安的万千风情纷至沓来,在她眼前铺成一幅灿烂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