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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生了?何三郎一呆,不是才七个月吗?
但随即他就撇了撇嘴,混不在意地说:就算生下来了,家里也是多一个赔钱货。
风道长和黄九郎都说过他命里无子,何三郎自己也不报希望了。
张大娘是个热心肠暴脾气,听见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何三郎的鼻子骂道:你个黑心烂肺杀千刀的,你媳妇正给你生孩子呢,说的这是人话吗?快去烧热水,若是慢了半点,老娘剥了你的皮!
何三郎眼睛一瞪,刚要发作,张大娘叉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那你想干嘛?当年你落草的时候,就是老娘接的生。你光屁股的样子老娘都见过了,还会怕你?
你……你……我去烧热水,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他灰溜溜地走了,张大娘冲着他的背影催了一口,转过头就指挥大丫,大丫头,快把你娘的裤子脱了,我看她这阵来得猛。
哦,好,好。大丫头头一次经历这种阵仗,一时手足无措,张大娘一个指挥,她才有一个动作。
听见大丫头的声音,已经走出门的何三郎猛然一惊,见鬼似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大丫头,你……你没事?
但大丫头根本没空搭理他,反倒是带着妹妹趴在门口的二丫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赶紧领着妹妹跑了。
何三郎惊疑不定地去烧热水了,路过门口时还踢了门框一脚,啐道:真是晦气!
但屋子里,祝氏的生产却十分不顺利。
张大娘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按照多年的经验判断,羊水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是该生的时候了。
可是,祝氏的产道却怎么都打不开,张大娘急得团团转,这……这么如何是好啊。
大丫头颤抖着问:大娘,我娘怎么样了?
张大娘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实话实说:是难产。若是没有催产药,这胎只怕是难。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她太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善心,什么时候必须狠心说出真相。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过鬼门关。祝氏这一胎还不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却突然早产,自然更加危险,那是半点都耽误不得。
催产药?大丫头一听,脸上立刻就露出了苦色。
对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来说,药就是最大的奢侈品。平日里生了病,能扛过去就自己扛过去,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去买药。
但病情真的拖到那个时候,买药往往已经没有用了。
面对病魔,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生病。
都是穷人,大丫头的为难,张大娘如何不知道?
她咬了咬牙,对大丫头说:你去我家,叫我儿媳妇用蓖麻油炒一个鸡蛋来,说不定有用。
这是个土方子,张大娘接生以来却经常用,因为找她接生的,大部分都是穷人。
只是,像这种连油和鸡蛋都要她自己出的,还是头一回。
诶,诶,多谢大娘!大丫头如蒙大赦,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门外突然有一只大手,猛然拽住了她,在她想要喊叫时,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喊,是我。何三郎的嗓音压得极低,我问你,你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丫头急道:爹,娘难产了,我得赶紧去给娘找药。
何三郎怒道:我问你,你娘到底怎么了?
大丫头心中既焦急又愤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将他推倒,难产了,难产了,你自己看不到吗?
说完,她不想再耽误一刻,迅速跑走了。
何三郎震惊了许久,才接受了自己被十岁的女儿推倒在地的事实。
他心思数转,不得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只烧鸡大丫头根本没有吃,而是给她娘了。
大丫头的确没吃,虽然她馋的不得了,但想到娘怀孕已经七个月,却半点儿好东西都没吃过,还有比她更小的两个妹妹,她生生忍住了。
祝氏和两个小女儿问起的时候,她只说自己吃过了,让母亲多为肚子里的那个着想。
一只烧鸡,被母女三人分着吃了。
因为她们的肠胃太久没有接收这种油腻的东西,再加上这烧鸡已经开始腐烂,三人的肠胃都受不了,一连跑了好几趟茅厕。
两个小女儿倒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虚脱。可怀孕的祝氏如何受得了?她直接就要早产。
这些细节何三郎自然是想不到的,此时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喜一时忧,最终还是定格在了喜悦上。
——虽然计划有变,但总算有理由让那老狐狸拿出内丹了。
约过了有一刻钟,张大娘的儿媳妇柳氏端着一只陶碗,和大丫头一起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