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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美好的往事,多么纯真的感情,他记得所有的誓言与约定。漫长的等待、跨越千山万水……到这里来赴一生之约,却扑了一场空。
闵慧瞪大眼睛看着他,眼圈红了,用力地点点头:嗯,想起来了。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辛旗平安地回到纽约,顺利地完成手术,身体康复之后,再慢慢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在此之前,千万不能刺激他。现在的他根本就是处于狂喜的状态,又激动又兴奋又荷尔蒙爆棚的,万一听说了苏田的死讯,心脏病突发死在这里,闵慧的罪孽又深了一重,她又害死一条人命。
想到这里,闵慧不知不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刚才没有先说,以辛旗如此冲动的性格,只怕真的会从桥上跳下去……
我的事情说完了,轮到你了。辛旗牵着她的手,向游乐场的方向走去,咱们边走边说,到那个冰淇淋店里坐坐。希望店里有咖啡,你也能暂时暖和一下。
我的事嘛——闵慧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事,灵机一动,就是我有一个弟弟,小时候跟我一起被拐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就在今天,有消息了。他可能就在明水县。
明水县在哪?
绥化。
绥化离这不算远啊,都不用坐飞机。
闵慧忍不住笑了:离开这么久了,你还记得绥化在哪儿啊?
我又不是幼年时候离开的。那时候我都十三岁了,能记很多事了。
闵慧打算尽快将他哄回美国:所以呢,你先回纽约手术。我呢,去绥化找一下我弟。等你康复了咱们再约时间碰头?好不好?
不好。他摇了摇头,你弟就是我弟,这事儿比手术重要,也耽误不了几天,我陪你一起去,路上也好照顾你。
……
去美国后,我曾经给福利院打过电话,他们说你已经被你妈接走了,住在亲戚家,给了我你亲戚的地址。我立即给你写信,结果全被退回来了。再打电话去问时,他们说那个地址是你亲戚打工住的地方,估计已经搬走了。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对了,你现在还叫苏田吗?还是改名字了?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闵慧。不过你可以继续叫我苏田。你呢?
护照上是英文名,叫我辛旗就好。
嗯。
对了,你爸妈还好吗?辛旗问道。
都去世了。
哦。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什么时候的事?
很多年前了。
可惜我不在你身边。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那你现在——
辛旗是个聪明人,没那么好骗。闵慧心想,照这样追问下去,早晚都会穿帮,必须要想个办法制止他。于是忽然停步,转身说道:辛旗,你能不问我的过去吗?我不想说,因为发生了很多让我难过的事情。
他的身子顿了一下,脸上浮出心疼的表情:当然,当然。我不问了。
我也不会问你在美国的生活。
我不介意告诉你——
不要说,好吗?就让我们各自跳过那段不在一起的日子,就当它们不存在。可以吗?
他怔了一下,一脸困惑,没想明白,但还是点点头:行。我听你的。
谢谢。
这些年你一定特别不容易,爸妈都去世了,没人照顾你……
也还好。闵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冰淇淋店里果然有热饮。辛旗要了两杯奶茶。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看见闵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不近视了?她好奇地问道。
做过手术,里面植入了人工晶状体。现在两只眼睛的视力都正常了。他伸手过去,拧了拧她的脸蛋,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啦。
你是有多瞎啊,日日夜夜思念的人都能认错。她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变化吗?
变高了,也变漂亮了。不过心事也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容易捉摸了。他歪着头,绕有兴致地研究着她的表情,我呢?变得多吗?
不多。她用勺子搅了搅奶茶,还是那么性急。
拥抱、接吻、送钻戒、定日子结婚——四件大事不到五分钟解决了。
急吗?我在这等了你九天呢。说说看,你为什么没来?
我病了,重感冒。她眼珠一转,主要是,我觉得你不大可能会来了。三年前你就没来。那一次我从凌晨五点一直等到半夜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特别对不起!他连声道歉,那个月我病情发作,做了一次手术,恢复得很慢,完全没办法坐飞机。当时我难过极了。三个月后病好了,我立即回了一趟国。找到这里,福利院已经不见了,老师们都调走了,打电话去民政局看看能不能查到你的资料,那里的人说资料不全。几次搬迁,处理了一大堆文件,像你我这样已经离开福利院十年的,只剩下几条最简单的记录了。找不到你,我只好又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