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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我再在寸心关休息,恐怕就来不及赶上老太君寿宴。
还是先行赶路,等寿宴结束,你我再慢慢游历江北即可。
赵宸扬鞭挥马跟在陈寻身旁,闻言面上也涌出一抹感激之色,他自然是想尽早赶回赵家,帮老太君好好贺寿一番。
可他与陈寻相识也不过十数日,纵是经常沟通,言谈的内容也不过是流于表面,不涉多少真心,所以一时间,他也很难摸清楚陈寻的心性脾气,也唯恐一招不慎,就凭白惹得陈寻生厌。
再者是他邀陈寻作画,是他求人,非是人求于他,他又哪敢随性而为。
更何况在这姜国,能跟陈寻有所并肩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赵淮承。
甚至在赵宸心中,他父亲也未必抵得过陈寻,毕竟前者已四十有五,后者才堪堪十二,连束冠都未曾。
一者为江河日下,一者为晨起红日,怎能相提并论。
当然这些想法,赵宸也只是在心里嘀咕,要是让他说出去,他也只会说家父确实不输陈寻。
赵宸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嘴上也没忘记回应陈寻,道:那便多谢陈兄,等过了老太君寿宴,小弟一定尽心竭力为陈兄引路观景。
那我也先谢过赵兄了。瞧着赵宸因自己的注重老太君寿辰,而显露出的满脸感激模样,陈寻也在恍惚间,回想起了那天宗祠之内,父亲的重重叹息。
你要是想去江北,自也可以,但除你阿娘的要求外,每逢初一十五你便需向家中寄信,让我们知道你的近况,不然我与你阿娘都会挂念不已的。
陈怀安向来说话直接,并没有其他父亲用沉默不言的方式爱孩子,但这也更令陈寻有所压力。
明晃晃的宠爱是他几世都从未体会过的,陈怀安与芸娘在他这短短十二年的人生中,真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被爱者。
所以有一瞬间,陈寻都想说自己不去江北了。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理智,在朝陈怀安点头保证,换得了陈怀安爱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又听到陈怀安温声道:少大不中留,为父向来知道,但我儿也需谨记,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我与你阿娘所在之处便是你的家,我和芸娘会一直在你身后,要是累了,就回来。
陈怀安说完,又将双手背于身后,再又道:朱绳缚天狗,白羽射旄头。
少年驽把意气扬,方是人间最得意。
为父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个性子,所以我儿安且纵马放歌,游一游这偌大江湖。
为父,相信我儿。
孩儿,谢过父亲。陈寻低着头,心中情绪不断翻滚。
你我父子之间又怎需言谢?陈怀安板着脸,敲了敲陈寻的头,你一日是我儿,为父便护你一日,一辈子是我儿,为父便护你一辈子。
我儿当是九天凌云的鹰,父亲也自然知道这陈府关不住你,只是念着你尚年幼,才不让你出去。
但今日见我儿已然这般高壮成熟,为父自不会再阻止。
说到这,陈怀安话语也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在眼中泛起一抹感慨之色后,才再又说道:原先你阿娘还与我说过,你年岁渐长,该为你提前想字,免得以后为你负字时,太过仓促。
我那时还笑你阿娘太过着急,你年何几,何需这般急切。
可谁曾想,你能于短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多的传世之作,如今又远行在即。
故而这取字一事却是耽搁不得。
好在,陈怀安稍稍吐了口气,又笑着摇了摇头,那日你阿娘还是觉得取字不宜过晚,所以为父与你阿娘也为你早早定下了字。
愿吾儿品性如君子,自有气节在,一生无忧,顺遂安康。
号字为璟安,陈璟安。
不知我儿觉得如何?
陈寻抬眸看向陈怀安,唇齿也微微颤抖,欲说之言千千万,可最终出于口中的也仅有一字好。
陈怀安见状,也宽慰地笑了笑,眼中显露着的,是对陈寻满满的自豪之色。
不过过有片刻,他又微微收声,朝陈寻的肩膀又重重地拍了拍,挤眼笑道:为父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你记得回去替为父好好在芸娘跟前说些好话。
方才我不答应她让你出去,她应是有些生气的。
陈寻看了一眼有些哀愁的陈怀安,面上感动之色也换成了满脸笑意,随即连声道:父亲放心,我这就替你去说好话。
陈寻笑着冲陈怀安摆手做了一礼,随后转身便朝宗祠外快速走了出去。
而陈怀安也再度回眸,看向陈寻新作的千山抱鸟图,久久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