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李政,若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太子妃是不会相信,也不会赴死的,皇后忽然有些亢奋起来,她微微侧身,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的脸,唯恐错过一分一毫:我叫文媪告诉她,是你要她死的。李政面上倏然闪过一抹惊痛,连目光都在颤抖,望向她的神情中,更是难以掩饰的痛恨。你生气了?真是太好了,皇后笑着继续道:你猜,她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真可惜啊。李政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半晌过去,忽然又笑了。母后,他一字字道:你真的这么想死吗?李政,我的确不喜欢你,但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叫你死。皇后却半合上眼,答非所问道:文媪刚到你身边时,对你的感情远没有现在深,我若是那时便以她的孩子要挟,要她做点什么,成事的可能性也很大。可我没有那么做。可是后来,你慢慢的长大了,我心里也越来越后悔。你真是你娘的亲生儿子,生下来就会从别人嘴里抢食,小时候这样,长大了更是这样。我才是你父皇的原配嫡妻,我才是陪他征战天下的贤内助,是我为他cao持家事,筹措粮草,孝敬公婆,即便是玄武门之变那日,也是我陪他一起登上城楼,慰劳军士。我的确对不住你娘,但她呢?坐享其成,入宫就是皇后,她什么都没有付出,便得到了我拥有的一切,无论是我的后位,还是我的尊荣,甚至是我的丈夫!而你,比她更可恨!皇后卸下素日里温婉的假面,目光狠厉,恨声道:她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却夺走了睿儿的一切,你毁了他的一生!若没有你,现下君临天下的便是睿儿!你们也没有那么可怜吧,李政平静中隐含讥诮,道:我娘夺走了你的一切,这是真的,但你也不要忘记,是你把她带进宫的,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至于皇兄——你真觉得父皇选中我,全是因为我娘吗?皇后面色微僵,却不言语。你很聪明,这么多年了,不会看不出来,你只是心高气傲,不愿意承认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便来告诉你好了,李政哂笑道:因为皇兄他蠢,他软弱,他无能,他担不起这天下,虎父竟生犬子,父皇打心眼里不喜欢他——即便没有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照样不是他。母后,你要怨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父皇,而是皇兄和你自己,他语调上挑,像是毒蝎翘着的尾,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恶毒:他为什么这么蠢?你为什么生了这么没用的儿子?他这话说的很轻,皇后听了,却是心如刀绞,刺痛非常,长吸口气,正待回击句什么,却见李政低下头,轻声道:好好怀念皇兄的样子吧,从今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母后。言罢,他大笑出声,转身离去。皇后从那笑声中听出了苍凉,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恨意与恶毒,僵立一瞬,心中忽然生出深深惊恐来。她跌跌撞撞的追上去,扯住李政衣袍,难以置信道:你不杀我?不杀,母后最好也不要自寻短见,李政并没有推开她,他只是停下身,彬彬有礼的笑道:从今天起,清宁殿就是母后的冷宫,你就在这儿一直待到死吧。皇后早有轻生之念,自从令文媪毒杀钟意之后,便做好了赴死准备,然而此刻听闻李政并不取她性命,不喜反惊,颤声道:你要做什么?有一点母后说的很对,我的心肠同父皇一样硬,李政微笑着看她,道:隐太子是父皇的嫡亲兄长,他尚且能下得了手,难道我会对皇兄这个异母兄长心慈手软吗?至于何家,还是随同皇兄一道上路吧。你疯了!皇后怒意昭然,道:何家也是你的母家,而睿儿,他也从没有害过你!李政倏然提了声音,冷凝道:阿意也没有害过你!她难道便不冤枉吗?!母后,他语气忽然温柔起来,轻轻道:阿意死前经受过的痛苦,我会十倍奉还给你的。你父皇不会叫你这么做的,他有生之年,绝不会眼见你们兄弟相残!皇后一时语滞,慌乱道:你杀你兄长,难道便不曾为你父皇想过吗?!我不想为别人考虑,也不想再顾虑那么多,现在的我,只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李政双目幽黑,对上她的视线,忽然笑道:母后,皇兄有六个儿子,你可以选择留下其中一个,至于其余五个,我会带到他面前去,挨个杀了!至于留下的那个,你活一日,他就能活一日,今日晚膳之前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可就帮你选了。说完,他也不看皇后反应,转身大步离去。皇后衣饰华美,凤钗挽发,面上妆容精致,原是想要极为得体的离开人世的。可到了此刻,她反而不敢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精气神儿垮了,连凤袍上的那只凤凰,都透出了几分颓败,尽数失了神采。李政!皇后呆呆望着他远去身影,凄厉叫喊道:你敢!……太上皇,内侍蹑手蹑脚的入内,低声回道:陛下往清宁宫去了。太上皇此刻正坐在塌边,守着景宣与景康,这姐弟俩哭累了,两眼红肿,已然睡下,他摆摆手,示意刑光亲自守着,这才走出去,道:怎么回事?内侍便将皇后联合文媪,假借新帝名义,赐死太子妃之事说了。这事透着蹊跷,文媪没那么容易调动开太子妃身边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掩人耳目,除非,有人暗中帮她。太上皇皱眉道:青雀登基,东/宫防卫严密,只可能从内部攻破,皇后固然是首恶,但其余人,未必没有坐视其成调动心意在。内侍低声道:要去同陛下讲吗?他只是伤心过度,一时失了冷静,过后会自己想明白的,太上皇道:现下去说,他也听不进。内侍顿了顿,又道:那皇后那里——太上皇淡淡道:随他去吧。……出了清宁宫的宫门,皇后绝望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边,李政淡然回头,向侍从道:母后病了,叫人将清宁宫封起来吧,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来,每日膳食用度如常,不要亏待。侍从应声,随即便有人将门窗封存,践行他的命令。心腹完整的听完了那一席话,低声道:陛下,您真的打算尽杀楚王一系吗?李政笑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心腹见他在笑,不觉宽慰,反倒有些胆战心惊,慌忙低下头,道:那到底是留下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