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之中又觉敬慕,道:居士还会看病吗?好生厉害。钟意反倒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略知一二而已。jiejie,有个孩子崇敬的看着她,两眼发亮,道:你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心肠好,什么都会!另有其余人笑道:居士原本就是仙娥!钟意在侧听着,心骤然软了,也热了。她生在高门,此前从没有接触过处在这世间最低端的百姓,也从没有如此真切的感知到被人需要是什么滋味。她喜欢这种感觉。这叫她觉得她于这世间是有用的,也是真真切切,曾经在这世间留下痕迹,被人所怀念过的。微微一笑,钟意温和道:若是需要问诊的话,便上前来吧。……见过左庶子蔡满与思议郎隋绍之后,钟意便往城中医师所在之地去了,直到这日深夜,说的嗓子都疼了,方才同玉夏玉秋一道回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摸着朱骓柔顺的脖颈处毛发,道:这些时日下来,朱骓好像也瘦了。朱骓郁闷的打个喷鼻。不只是朱骓,别的马匹也一样,玉夏笑道:苏都尉令削减不必要的马匹草料支出,朱骓不是战马,当然也在其中。倒是委屈你了,钟意忍俊不禁,温柔的摸了摸朱骓的长耳朵,道:等回到长安,我叫人给你准备最好的草料。几人慢悠悠的往回走,途径一处街巷,忽然听见有女人哭喊声。钟意心中一沉,催马过去,便见那处地势低洼,形成了一个硕大水坑,内里有人在扑通,听那声响,只知是个妇人。她见那妇人会水,却正嚎哭,手臂在水中摸寻,心中奇怪。侍从中有丹州本地人,想是听说过,低声道:居士,那妇人是个疯子。钟意道:那她这是——侍从静默一会儿,道:发水的时候,她的孩子被冲走了,从此再也没找到,她便疯了,每日都在水里捞。钟意心里倏然一痛,直到返回刺史府,心口都在发闷。居士,你回来了。如此到了门口,钟意便听有人唤她,侧目去看,站在灯笼底下的竟是罗锐:你怎在此?太子来了。罗锐言简意赅,道:他在前厅等你。钟意心头微动,敛了神情,道:我这便去。罗锐道:要我同你一起吗?不必,又不是打架,叫那么多人做什么?钟意道:太子温而尔雅,还不至于对我动粗。那我便在偏室等,罗锐有些不放心,低声道:居士若有事,便可高声唤我。钟意莞尔,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多谢。……几日不见,太子风采如昔,面目如玉,神情温和,只是目光之中有些焦躁,见钟意入内,急匆匆迎了上去。太子殿下,钟意向他施礼,道: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太子却望向她身后玉秋玉夏,道:的确有些私事要讲,望请居士屏退左右。钟意从善如流,道:你们都退下吧。玉夏玉秋未曾犹疑,施礼之后,一道退出。太子见内室的门合上,方才执起案上卷轴,道:我听闻居士喜好书法,正有一幅好字,要同居士一同赏鉴。言罢,又将那素白卷轴缓缓展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钟意上前瞥了眼,微微动容:是王羲之的字?正是,居士好眼力,太子赞了一句,又道:宝物便应赠与识货人,留在我手中,却是辜负了。说完,又将卷轴合起,递了过去。钟意听得笑了,却没有接,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送我这样一幅价值连城的好字,意欲何为?居士是聪明人,我也不同你绕弯子,太子面上有些窘迫,更多的是惭色,他躬身一礼,道:还请高抬贵手,饶恕左庶子与思议郎性命。太子殿下,钟意听罢,目光倏然冷了: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他们做下这等混账事,委实是……太子面有难色,惭愧道:我也是今日方知。钟意哂笑道:你知道,却来为他们求情?我知道他们此次罪责滔天,然而终究无法坐视不理,太子再度躬身,施礼道:左庶子如此行事,全是为我,如今身陷囹圄,我怎能坐视不理?太子殿下,钟意听得荒诞,难以置信,下意识反问道:你明知道他们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不想如何处置,以平民愤,却想着将他们捞出来,息事宁人?太子被她问的一滞,面色讪讪,半晌才道:居士,我有我的难处……我没办法帮忙,也没有资格帮这个忙,钟意断然拒绝,道:因为他们害的不是我,而是百姓,太子殿下若想救他们,便该去求百姓开恩,同我却说不着。居士,太子为难道:我知那二人便被扣押在刺史府中,求你高抬贵手……太子殿下!钟意听得荒唐,更觉愤懑,手指城外方向,道:你可知此次黄河决口,究竟害了多少人?太子怔住,忽然落泪,道:我听人讲,只是丹州,死伤者便过万……那么殿下,钟意眼眶发热,道:你在丹州数日,有没有亲自去看过那些灾民,有没有见过水灾之后的惨状?父皇、父皇说,圣人垂拱而治,太子被她问住,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道:郑国公的,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文武兼用,垂拱而治……可陛下也曾经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钟意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怒道:这句话,殿下便不记得吗?!‘以天下之广,岂可独断一人之虑?朕方选天下之才,为天下之务,委任责成,各尽其用,庶几于理也’。太子惯来仁和,见她这般疾言厉色,更有些退缩,喏喏半日,方才道:这话是父皇说的,叫有才干者各司其职,君主高坐明堂便可,难道这也有错吗?钟意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方才道:殿下,你知道丹州百姓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与至亲阴阳相隔吗?不需要亲眼见到,你只听我讲,不觉得蔡满之流,千刀万剐难赎其罪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无力挽回,不应该努力将损失降到最低吗?太子不解,劝慰道:左庶子等人,皆是国之栋梁……他面上神情真挚,显然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真的是这么想的。钟意说不出话来了。她忽然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