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被他问得有些呆住。见了那叛贼是你师父的挚友,你还想过去喊他几声‘薛叔叔’?沐樾言抬高了音量厉声道。被他一脸凌厉骇得有些仓惶,我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弱了声音答道:自、自然不是,我又不是傻子,若是跑去说明我的身份,不就……不就害了你和姜云迟么。沐樾言瞳中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如果不会有害于我们,你就会傻着去认了他?哎——我就说说而已……终是被激得忍无可忍了,我像只炸了毛的小老鼠,委屈而又胆怯地瞪向他道:你凶个什么凶?我……眸中光晕微微一滞,沐樾言被我一句话堵得噎住,满面冷厉锋锐霎时间化为泡影,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我道:我没……我不会过去认亲,也不觉得我跟他有多亲。瞅了瞅被他喝光的空碗,我一把将其夺了去,紧紧捂在手心里,鼓起勇气冲他道:薛先生固然同师父要好,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心里明白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又怎会……自作多情?沐樾言干瞪着我没吭声,似乎诧异于我这平日里任人搓圆捏扁的小耗子居然也敢凶回去了,愣是给硌得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像是一记闷拳揍在了泡沫上,我心里头有些懊丧,却仍是不依不饶地继续道:而且,你们的恩怨我虽全然不知,但既然你都说他不好了,我还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做甚?你……沐樾言眼角明显地抽了抽,那一向无波无澜的面上竟是兀然露出几分不同以往的神色来。我瞅着不太对劲,便以为他又该生气了,连忙先发制人地开口堵他道:我怎么了我……可别再凶我,不然我就——尾音微微拉长,我眼珠子四下转了转,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事情,便顿了小半会儿,略有些心虚道:不然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总之……总之……见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沐樾言忍不住紧绷着那张棺材脸问道:总之什么?瞥了一眼他尚在泛红的脸庞,我一咬牙,随口搪塞道:总之,我不和一个醉鬼一般见识,着实是有损我医德!一整句话脱口而出,不带半点犹豫,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挺耸的,连忙耷拉下脑袋不敢正眼瞧他。哪知这沐樾言倒也不及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气势反而略微弱了下来,像是真被我一通瞎话给唬住了似的,紧皱了眉头生硬地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听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我顿时摸不着头脑地反问道:哪个意思?没有……凶你。停了停,仿佛又觉得缺了些什么,沐樾言将脑袋撇向了一边,缓缓补充道:你……莫要为此置气。我定定地看着他,呆了有三秒钟,竟是噗嗤一声,掩面笑了出来。这一下可真把他笑得有些恼了,那眼角虽抽得更是厉害,他却自始至终维持着情绪平静,义正辞严地朝我说道:我没有在同你说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瞧着他喝醉后强作镇定的窘样,我终是再也拉不下脸了,转而眉眼弯弯道:安啦,我没有生气,就是被你方才那样一说,弄得我怪紧张的。紧张?眯了眯眼睛,他不解道。上次还在浮缘城的时候,你也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然后整整一个月不肯搭理我。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你又那样冷淡,我以为你肯定生我的气了,就特别害怕。有什么可怕的?我待人一向如此。沐樾言淡声道。你看,我在这里谁也不熟,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俯下身子将胳膊轻轻撑在床边,认真地凝视他道,我不求你陪我一起唠嗑,但是好歹咱们要和平相处吧。怔了怔,沐樾言垂眸道:我……方才酒劲上来了,多少有些冲动。看出来了,所以我才不同你计较啊。眨了眨眼睛,我轻轻笑道,不然的话……我想着会觉得很是委屈,你再一狠心不理我,我也懒得巴结你了,就让你一个人干生气去。知道了。喝过酒的沐樾言倒是意外的坦诚而又通融,下次不会了。真的?我眼睛一亮,欣喜道,你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了?沐樾言粗略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转而无奈地提醒道:……真的不早了,你该去睡觉了。此时夜风已然渐凉,轻轻拂过颊边时甚至会不经意地撩起一抹寒意。初春的白天虽是暖阳高照,入夜后却温度骤降,直冻得人仿佛置身于冰雪之中,连四肢都陷入微妙的僵冷。经由沐樾言这样一说,我才抬眸瞅了一会儿窗外浓稠的夜幕,恍然叹道:哎,都这么晚了,瞧我这性子,一上头了就缠着人使劲说话……隔日就不能这样闹腾了——那孟郁景即将打道回府,届时怕是连觉也无法睡得安生。沐樾言缓声道,趁着情况暂时稳定,该多多休息才是。蓦然想起薛临和段琬夜谈及孟郁景时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我皱了皱眉,估摸着这将又是一场牺牲巨大的苦战,便郑重而恳切又地冲沐樾言点头道:明白了,我会做好准备的。嗯,你回房间去吧。闭了闭眼睛,他有些疲惫道。唔,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深深看了沐樾言一眼,我跨步到门边,踌躇了半晌,又回头对他轻轻道:我一会儿放些干的醒酒茶在大门口的桌上,你明天早上直接泡来喝就行了。好。微微颔首,他深邃平静的眸子渐隐在黯淡的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作者有话要说:我强迫症犯啦,满不了三千字,必须在这里断章,有点痛苦☆、战火那夜虽说是过得一波三折,总体上却还是愉悦人心的。一众人喝得横七竖八,到了次日正午才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红肿着眼睛开始处理手中的正事。随着大批人员的加入,这窄小的丹青茶馆便更是显得拥挤不堪。我们原来的一批人被迫从还算宽敞的阁楼驱赶到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而我还很不幸地和姜云迟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里,天天得遭着她的白眼和冷嘲热讽。最令人发指的是,那地下室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每每大半夜里睡得好好的,不是听见隔壁周别响亮如雷的鼾声,便是那沐樾言翻窗户踩栏杆的杂音,二者你来我往,时不时就能奏出一曲扰人清梦的交响乐。姜云迟那暴脾气自然是受不住的,她不敢去捉了沐樾言发火,便跑去把周别噼里啪啦地狠骂了一通,然而这样并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