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为了什么?不可能是毛哥口中所谓的当地住民对游客的好奇,她来尕奈不过两三天,之所以成为别人窥伺的目标,只可能是为了陈伟——在整个尕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陈伟已经出事了,而对方也清楚知道她是那个目击者。季棠棠站着不动,她看不见玻璃窗里面的情形,却能看到自己在对面窗上映出的影子。现在的整个情形是什么样子的?出事之后,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依常理推测,同伴遇难或遭劫,她作为唯一知情人或是目击者,理应成为犯罪分子的下一目标。当时峡谷里没有什么人,对方制住了陈伟之后,为什么没有随即对付她?面对着那扇灰蒙蒙的窗户,季棠棠居然开始冷静地回忆当时的情形。那时她发现陈伟不见了,心里很害怕,跌跌撞撞逃出了仙女洞,再然后……她突然就找出关键点在哪里了——她出了山洞之后,遇到了那两个转经的藏民,所以对方即便有加害之心,也不敢贸然动手,对方的迟疑时间,就是她离开峡谷的时间。但是这势必给对方造成了恐慌,因为一般意义上,她的离开意味着事情的闹大——正常的游客会吓的魂不附体,会嚷嚷着要求报警,而在尕奈,报警意味着又一拨人的搜救和寻找,就像当时凌晓婉失踪那样。所以对方也在积极补救——首先,格桑旅馆收到了陈伟的电话,假称自己有要事离开;第二,暗中盯上了她,或许,还曾经筹划过在她将事情捅破之前制住她。但是在窥视她的过程中,对方发现了她的异样:她没有报警,也没有吓的落荒而逃,甚至完全没有把陈伟的事情声张。这样的发现让对方犯了嘀咕,所以对方没有急着动手,整个事态进入了一种微妙的胶着状态,但是这一状态绝对不会持续很久……季棠棠的眼睛渐渐眯起,对面的窗户好像变成了一个乌洞洞的入口,又好像是一种张扬的跋扈的挑衅——敢去吗?如果去了,会发生什么?季棠棠不知道自己犹豫了多久,这时间似乎很长又好像很短,再然后,她下定了决心,很是冷静的下楼。不需要带上什么防身的装备,只是对面而已,毛哥他们都在楼下,这么多人,不信对方敢乱来。季棠棠蹬蹬蹬下了楼梯,快迈出门槛时,身后忽然有人叫她:棠棠!季棠棠下意识回头,惊讶的发现楼下的厅里竟然只有晓佳一个人。晓佳招呼他:棠棠,过来一起坐。大伙儿人呢?季棠棠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挨着晓佳身边坐下,晓佳前头的桌上,搁了两个青稞酒瓶子,一个空了,另一个空了一半。你喝酒了?哪是我,晓佳苦笑,是羽眉。或许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苗苗要到了,季棠棠忽然就从之前的外来分子、侵入者变成了自己人,晓佳跟她,也无形中亲近起来:岳峰的女朋友要来了。所以?季棠棠看看那两个酒瓶子,一下子反应过来,哦,了解……那其它人呢?都去接了。晓佳讥诮地笑,好像来的是女王一样,劳动这么多人的大驾。来的既然是岳峰的女朋友,在毛哥他们看来,自然重要些。季棠棠好脾气地笑,说是他们的女王也不为过。羽眉这丫头想不开,晓佳叹气,本来拉我陪她喝闷酒的,结果把我的也抢了喝。她伸手拿过那个还剩一半的酒瓶子:这丫头一贯的死心眼,以前失恋的时候,就是在上海的时候,一个人咕噜噜灌了三瓶啤酒,大半夜打车去黄浦江边坐了一晚上,当时我跟她一个寝室的,半夜不见她回寝,都吓的要命……这一趟,不知又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坐着了……季棠棠只把最后一句话听进去了,心里咯噔一声:她没在楼上?眼圈红红地出去了。晓佳摊手,死活不让我跟着,说是要自己静一静。一个人出去了?季棠棠腾地站了起来。哎,哎,你别急,见季棠棠脸色不对,晓佳赶紧解释,我了解她的很,她不会寻短见的,顶多闹一闹,你知道的,让别人急一急,跟言情剧里的女主角似的……季棠棠没理她,三步并作两步到门口,四下张望一番,主街上空荡荡的,地上覆着厚厚的雪,偶尔有风过,把檐上的积雪吹的纷纷扬扬,就像雪还没停一般。晓佳也跟了出来。羽眉走了多久了?带手机了没?季棠棠的口气郑重起来。半个来小时吧……晓佳有些不确定,也四下张望了一回,怎么不在街上呢?我还以为她就随便走走……手机我记得没带……会不会进峡谷了?季棠棠打断晓佳,心里有点紧张。这丫头没轻没重的,也……没谱……晓佳吞吞吐吐。她生日几号?什么?晓佳没反应过来。生日,羽眉的生日,是几号?季棠棠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她的同学兼同事吗,不会不知道吧?好像是八月……晓佳皱眉头,二十二还是二十三……这样吧晓佳,我去峡谷里找找。季棠棠沉吟了一下,迅速做出决定,等毛哥他们回来了,你跟他们讲一声。不是,棠棠,用不着这样吧,晓佳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份上,不会出什么事的,羽眉虽然心里难受,但她有分寸,不会让大伙着急的。我不是怕羽眉没分寸,我是怕……季棠棠咬了咬嘴唇,把要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以防万一而已,她给晓佳吃定心丸,外头下了那么大的雪,峡谷里的路不好走,怕她万一磕着绊着。那倒是。晓佳舒了口气,上次进峡谷,平坦坦的路她都崴了脚,行,那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店里总要留人的,棠棠,你自己也小心点啊。季棠棠点点头,离开之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抽空先去了对面的店里,一楼是个脏脏的杂货铺,还在沿用着老式的玻璃柜台,里头摆着的日用品落着薄薄一层灰,店主是个典型藏式装扮的女人,正低头穿着手中的蜜蜡和绿松石珠子,听见脚步声,好奇地抬头看季棠棠。季棠棠双手合十,先向她问好:扎西德勒。那个女人脸上现出笑容来,将手中的活计放下向她回礼:扎西德勒。季棠棠伸手示意楼上:楼上也是店吗?那女人听不大懂汉话,季棠棠示意了好几次她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