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从霍尔门?科伦山出来。季言礼躺上床,半梦半醒地睡了会儿,凌晨四点半却从睡梦中惊醒。他撑着床坐起来,按了按额头。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但鬼压床似的压着他,让他喘不上来气。季言礼拧开床头灯,伸手摸了手机,再次拨了沈卿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挪威已?经入夜了,霍尔门?科伦山很?冷,她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没出山。季言礼抬头看了眼窗外?,随后低头拨了余曼和时恒湫的。也没人接。手机放下时,季言礼仔细回想,隐约记得沈煜辞说过,因为担心时恒湫的精神状态,所以他会跟着一起去挪威。打给沈煜辞的第二个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喂?你们现在?在?哪儿?季言礼从床上站起来,往窗边走?,和沈卿在?一起吗,她的电话?打不通。话?音落,听筒那?边的人突然陷入了沉默。沈煜辞没说话?,但背景音有不太清晰的警车鸣笛和嘈杂人声。hiergibt&039;snochverletzte.(这儿还有伤患。)微弱的声音被季言礼敏锐的捕捉到。他手扶上窗框,又问?了一遍:你们在?哪儿,见到沈卿了吗?沈煜辞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说:季言礼,你冷静点,是这样......只这一句,仿佛已?经预告了那?端的人什么。季言礼按在?窗柩的手紧了紧,他嗓音低下去:她是不是出事了?季言礼......季言礼声调扬高,声线不可抑制地微抖:告诉我她是不是出事了!霍尔门?科伦山作为奥斯陆的主要景点,发生大面积雪崩,遭殃的当然不止沈卿所在?的西南峰度假区。人员伤亡最?惨重的地方在?前山的滑雪场。沈煜辞和时恒湫在?两个小时前到的奥斯陆。但因为怕山体滑坡造成二次伤害,他们被警方拦在?山脚外?足够安全?的地方,别说西南峰,连前山都进不去。警车、救护车、各种应急救援帐篷和失踪伤患家属挤在?这里,场面一片混乱。这端沈煜辞仅仅几秒的沉默,足以逼疯电话?那?端的人。沈煜辞!你是不是没长嘴?不会说话?是吧......霍尔门?科伦山四个小时前发生了雪崩,沈煜辞轻吸气,沈卿跟带她进山的警察都被埋在?了山里。现在?还没找到人,沈煜辞职业习惯,强调,也没找到尸......沈煜辞的话?像一道?雷劈在?季言礼耳侧。让人有些恍惚,仿似在?此刻寂静的夜里产生了极为短暂的耳鸣。季言礼喉头轻滚,转身往屋外?走?。他脚下有些发虚,强忍着情绪:把详细地址发给我。你还在?限制出境的时间内,出不了国...季言礼嗓音干哑,声线低沉,重复:把地址发给我!......从凌晨四点半到早晨七点,季言礼方足足跟政府沟通了两个多小时。拿出了所能拿的所有诚意,对政府给出的限制无条件做出退让。但官方走?流程需要时间,还是说最?早只能晚上六点后放行。几辆车停在?菩洛山脚,这是通往机场最?近的一条路。只要对面说放行,从这里到淮洲国际机场只需要二十几分?钟。段浩站在?车旁,手机开了免提,还在?跟对面交涉:能不能再早一点,只要文件出来,我们的飞机九点就能飞。林洋往车后座的方向看了一眼。仰靠在?座椅里的人脸色很?平静,但从两个小时前,他和林行舟赶到,就没听季言礼说过两句话?。安静得像没有声息。开了免提的手机,对面人打太极似的官方话?一套一套,听得人心烦。林洋皱眉把手机拿过来,咬着牙:能不能再早一点,我们的人在?挪威出事了......林洋话?音未落,坐在?车里的人忽然睁眼,把车门?推开,冲林洋摊了手。因为长久未出声,他嗓音很?哑。手机给我。从昨天半夜,淮洲又开始大范围的降雪。也不知道?今年这天怎么回事,一场接一场,真就是下个没完。林洋在?车外?站得没多久,头发和肩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花。此刻雪飘飘扬扬地掉在?车内那?人伸出的掌心。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手心温度太低,竟然也没有化。林洋走?过去,看到季言礼黑色的大衣衣袖沾的白雪。你歇会儿,我跟他们说。电话?给我。男人重复道?。林洋叹了口气,把手机递过去。世家都很?要脸面,跟政府关系也好,所以先前的交涉季言礼他们都是以妥协退让为主。季言礼把手机拿过去,人再次往座椅里靠了靠,闭上眼睛。语调和缓,但说出的话?却不是:九点前我的飞机飞不了,往后在?淮洲的所有产业我都会移到荆北或者国外?,我不会再给淮洲纳税了。......季言礼的威胁很?不讲人情,但也很?有用。十分?钟后,对方打来电话?,说限制出境对季言礼来说本来就不是必要的,只是他们走?流程时间太慢才会一直拖着没解决。九点半,季言礼的飞机可以在?淮洲国际机场正常起飞。能走?了。林洋挂了电话?,抬手轻敲了一下季言礼的车门?。车窗没有关,所以林洋和对方的对话?,季言礼自始至终都能听到。但此刻,他还是在?听到这句后,反应了两秒才睁眼。九点半起飞?他侧眸问?车旁的林洋。林洋点头,跟他确定时间。季言礼盯着座椅靠背的挂件看了几秒,又问?:现在?几点?林洋抬腕看了下表:七点二十。时间还早。林洋看了眼季言礼的脸色。尽管他一直神情平静,情绪貌似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林洋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季言礼有点过于安静了。此刻他不自觉地上前半步,劝道?:你们几个都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别等沈卿还没回来,你自己先......林洋的话?被季言礼开车门?的动作打断。季言礼脚下不太稳,下车时踩进厚重的积雪里,踉跄了一下。林洋伸手扶住他:你别这样...那?我该怎么样,季言礼看着林洋搭在?自己肘间的手,低声问?,你说我该怎么样?这是除刚刚接电话?那?句外?,从早上到现在?季言礼跟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林洋一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菩洛山脚北面,往上三百多级台阶是菩陀寺。冬天天太冷,来这里的人不多,陡峭的石阶没人打理,早被皑皑的白雪掩盖。偶尔几处僧人扫过的地方才能看到原先青灰色石板的痕迹。他们的车就停在?离石阶不远处的雪地里。林洋动了动唇,还想劝什么,却看到季言礼抬了下头,突然问?。林家每年都来祭祖?对,林洋脸上也不好看,不仅担心沈卿,也担心季言礼,你们家不也年年来?只不过是你不信这东西,每回都不跟着来罢了。男人嗯了一声,片刻后又问?:真的有用吗?什么?林洋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有用吧,不都说心诚则灵,还有说拜多了没用,偶尔拜一次,你就那?一个愿望,佛可能心软,就给你实现了......话?音未落,被林洋抓着的人已?经隔开他的手,脚下虚浮着往远处的石阶走?去。季言礼。林洋在?身后喊他。林行舟在?另外?一处车前安抚尚灵,此时看到往远处走?的季言礼,不仅也往前跟了两步叫了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