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车狠刮过沥青地的声音,随之是砰一声巨响。沈煜辞猛地转身,紧接着便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低骂。几秒前还停在他身边的黑色轿车已经撞在了不远处的中央隔离带上,前车盖凹进去一大块,已然冒了烟。沈煜辞不顾那端同事的问话,提步跑过去,嘴上骂道:时恒湫,你他妈疯了?!第12章7.25日的更新沈煜辞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卿和季言礼刚到季家的老宅。季家的传统,只有长房一脉才可以住在祖宅。有几十间厢房,假山流水,让人艳羡的宅院其实颇为冷清。季父十年前去世,季母也一直病重住在荆北的疗养院,所以这偌大的院子长年累月的也就季言礼一个人。沈卿突然理解了季言礼为什么会在这里养王八。人太闷了,就会干些稀奇古怪不为常人所理解的事情。管事的阿姨帮沈卿把行李箱提进去时,季言礼在她身后道了句:这边的房子年代久了,华元府有套别墅还在收拾,下周可以搬去那边。华元府在淮洲的高新区,临着去年才挖完竣工的如意湖。作为季家的产业,华元府在高级别墅区的最里面给季言礼留了一套独栋,无论是环境还是私密性都很好。沈卿点了头,接起手边的电话,再接着脸色便倏然沉下来。我马上过去。沈卿捡起椅子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跑,被站在一侧的季言礼伸手逮住。季言礼皱眉看她:怎么了?沈卿反手抓住他,来不及多解释: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哥出车祸了!沈卿和季言礼赶到医院时时恒湫还没醒。沈煜辞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在心里把时恒湫骂了百八十遍。安全气囊都撞出来了,这人是真不怕死。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一道浅白色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沈卿几步跑到沈煜辞面前,气息不稳,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怎么回事??你别急,沈煜辞安慰道,不严重,只是颅内轻微出血,晚会儿就会醒......颅内出血还不严重?!沈卿打断沈煜辞,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语速很快,其它地方呢?其它地方有事吗?季言礼站在沈卿身后,目光从沈煜辞脸上转到沈卿的背影,随后接电话的同时抬手帮沈卿把滑下肩头的外衫提了上去。沈煜辞拦住沈卿要拉房门的手:等下再进去,医生还在里面。沈卿皱眉,隔着玻璃望向病房里的人。沈煜辞拍了她的肩,宽慰:真的没有大碍,我就是专门给人看脑子的,你相信我。一旁的季言礼挂了电话走过来,轻握住沈卿的胳膊想把她往身边的椅子上带:我刚跟主任通过电话,人没事。坐着等会儿。季言礼说。沈卿站在窗户前,眼神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病床上的人。她把季言礼的手隔开,轻声道:我在这儿等就可以。背对病房的椅子没办法看到里面。沈卿不想去。季言礼的目光在沈卿脸上落了落,是很平静的侧脸,但从接到电话到现在明显被抓走的全部注意力,能很轻易地让人感觉到她有多担心房间里面的那个人。一旁的沈煜辞刚接了电话,跟两人示意要离开一会儿。季言礼看了眼很显然没听到这话的沈卿,对沈煜辞点了下头。住院部八层的单人病房,往来没有什么人,沈煜辞离开后,这病房外的走廊上只站了沈卿和季言礼两个。季言礼接连接了两个助理打来的电话。空旷的走样响起低低的男声。有点事,晚上应酬推了。会也推到明天。站在窗前的人放下抱臂的手,终于舍得分出些精力,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沈卿眉宇还未完全舒展,脸上表情很淡:你去忙你的事吧。季言礼没答,收了手机走过来,和沈卿并肩看向病房里面:时恒湫是什么时候被养在你家的?沈卿把刚沈煜辞拿的水分给了季言礼一瓶:三岁。我当时才七八个月大,妈爸有事出国,把我在时家放了几天,沈卿喝了口水,徐徐地讲着这陈年往事,仇家追杀导致的车祸,我当时在车上,他爸妈在临死之前把我保了下来。季言礼单手撑着台子:时家自己的仇人,保你是应该的。沈卿垂眸,凝神想了下,语调有点沉:但不是因为我的话,他母亲有机会活下来的。季言礼偏头看向沈卿,她身上还穿着今天下午去民政局时的白衬衣和米色长裙。很温柔的打扮。但几次接触下来,季言礼能感觉到她并不是一个像外表这么柔和的人。季言礼想说放宽心,不要因为所谓的恩情或是什么把自己困在本不需要承担的责任里,但话到了嘴边,突然话锋一转,问了另一句。水顺着喉咙滚下,带着一丝凉意,季言礼把拧了盖子的矿泉水瓶放在窗台上:所以时恒湫对你来说很重要?房间里一切仪器的指数趋于正常,床上的人身体动了下,睁开眼睛。病床前站了三四个医生,其中一个转过来,朝窗外的沈卿安抚性地点了点头。沈卿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下来,眉心舒展,脸上也染了放松后的笑意。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沈卿手扶上病房门的把手,回头看季言礼,语调轻松,带点调侃,在我心里,可能只比我自己差一点。季言礼轻挑了眉,浅灰色的眸子难辨情绪,他目光落在沈卿的背影上,两秒后垂了手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医生和二十分钟前沈煜辞说的话一样,颅内出血,轻微脑震荡,肩峰以及肱骨近端骨折。听起来很严重,但和撞死人的车祸相比,时恒湫这已经算很轻了。急性硬膜外出血只有几毫升,血止住,身体会自己慢慢吸收,医生比对着手里的化验单,跟沈卿说着情况,年轻人身体扛得住,不出意外的话半个多月就能出院了。沈卿点头,接了化验单,绕过医生,俯身问病床上的人:哥,你怎么样?时恒湫刚醒,脑子还有点混,但打眼瞥到沈卿身后的男人,薄薄的眼皮抬了抬,清醒不少。床尾站着的人,白色的衬衣和黑西裤,一手扶在床尾的栏杆上,另一手抄在西裤口袋,斜斜地站着,姿态慵懒。和时恒湫想的不一样,季言礼没看沈卿,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沈卿扶着时恒湫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枕头:怎么会出车祸?时恒湫看到沈卿身上的衣服,和季言礼一样的白衬衣,今天去领了证几个字就差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他眸光下落,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沈卿从敞开的领口露出的脖颈和锁骨,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疲劳驾驶,时恒湫撇开视线,嗓音微哑,撞到了路中央的隔离带。沈卿伸手把输液管的流速调低:司机和罗岩呢,没有去接你?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小臂青筋凸起,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见,插着冰冷的输液针管。让他回去送行李了,时恒湫抬眸,眼神定定地落在沈卿身上,我去清淮苑找你。沈卿背脊一僵,正调输液管的手顿了顿,两秒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嘟囔了一句:你找我干什么?时恒湫很轻地冷笑:你说我找你干什么?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沈卿不想答,时恒湫就目光不移地看着她。这事儿是我的问题,季言礼突然走上前,握住沈卿的小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别吵她了。领证领得太匆忙,回头我亲自登门,好好跟沈家的长辈谢罪。季言礼说。他语气太好,一举一动也颇为礼貌,甚至在说到最后一句时还礼节性地冲时恒湫轻轻点了下头。沈卿冷不丁被人遮在身后,刚被时恒湫注视的那种头皮发麻消去,听清季言礼的话。她反手拉住季言礼,脸上有提到沈家人时的那种不痛快: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我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说得算。话音落扫到床上的时恒湫,沈卿语气软了半分,讨好似的冲时恒湫笑了下:还有我哥。哥,你会支持我的对吧。沈卿探头问。倚在床头的人目光沉静,望着沈卿以及半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季言礼动了下被沈卿扣住的手腕,女人指节冰凉,他下意识手指下滑,牵住她的。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礼的错觉,他总觉得时恒湫漆黑的眸色比沈卿的手还要再凉一点。病人家属来一下。刚出去不久的医生来叩了门。季言礼抵着沈卿的腰把她往门口的方向推了点,温声:去听一下医生怎么说。随着房门被带上,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病床旁一米的地方有个半人高的架子。米白色,上面放了透明的水壶和玻璃杯。季言礼两步走过去,单手松了袖口,执起水壶,往一旁的玻璃杯倒水。时恒湫无意和季言礼攀谈,他阖眼,头抵上身后的墙。片刻后,水柱浇在玻璃杯壁的声音停住,季言礼的声音响起来。航天南路那边到四环了吧,都没人是怎么撞上隔离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