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来报,大少爷来了。他来做什么?顾大太太摆了摆手,她虽然欢喜这个儿子,眼下却实在没精神同他说话。那下人怯怯道:大少爷说,有治好三小姐的法门。顾大太太的扇子停住了。第17章祈求叫他进来。顾大太太说道,心中犹疑不定。顾明勇大步迈入,目不斜视。顾瞟眼泪汪汪,准备牵住他的衣角,大哥哥……顾明勇却好像根本没瞧见似的,径直来到大太太身前,母亲,我有话同您说。他微微侧首,看着地上。顾大太太何等乖滑,立刻说道:睇儿,先带你meimei下去。顾睇虽有心旁听,奈何不敢违抗母亲的吩咐,只好带着顾瞟施礼告退。顾大太太方问道:你方才说,有法子治好你三meimei的脸?儿子识得一位异人,最擅长容貌毁损之症,三meimei脸伤虽重,想来也难不住她。顾明勇颔首。顾大太太喜之不尽,那人在何处,住得远不远?快去请他过来。一点也不远,就在咱们府里。顾大太太讶然,她怎么不记得府里还有这么一位奇人异士。顾大老爷早年倒喜欢招徕清客,自辞官后,渐渐也都遣散了。该不会,该不会……她模模糊糊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你说的是谁?是宁表妹。顾明勇说道。果然是她!顾大太太的扇子啪的掉在地上,嘴也张开不响了。她隐约记得赵之桓免官之后,开了个小小医馆勉强度日,不过,就他那半吊子医术,居然有真本事么?顾大太太表示怀疑。顾明勇将衢州的见闻告知其母,我虽未亲眼见识,那石娘子脸上的青斑是宁表妹治好的不会有假,她既然胆敢放言,必定有几分真才实学。赵寻宁么?也许她天资颖悟,真有什么祖上传下的秘术也不一定。退一万步讲,就算治不好,赵寻宁是自家人,也不会使事情外泄,于情于理都是她最合适。顾大太太的心思有些活动。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背地里的作为已被戳破了不少,赵寻宁虽未与她正面交锋,两方彼此知根知底,现在必定已不怎么信任她了。念及此处,顾大太太责备儿子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宁表妹行事过于乖僻,我便说了,母亲会信吗?她还真不信,或许还以其事近妖邪,将赵寻宁上交官府。但这会子用得上她,却是为难。顾大太太疲倦地叹口气,咱们家里数你跟宁儿最熟,还是你跟她说吧。顾明勇答应着去了。他来到后院时,见赵家主仆正在备车,赵寻宁见了他便笑道:表哥你来的正好,我想出去一趟,还是你相送罢。顾明勇愣了一愣,还是秦宅?赵寻宁点头,原答应今日过去换药的。顾明勇踌躇该如何开口,正在思量措辞,表妹,那个……赵寻宁利落地切断他的话,秦公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表哥有什么话,回头再跟我说罢。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顾明勇只得乖乖上马。*秦郎又一次被推到镜子前。纱布一层层揭开,眼前豁然开朗,他看着镜中风姿秀逸的男子,如玉般白皙的面上仅有两道月牙般淡而浅的瘢痕,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来。赵寻宁在他身后说道:伤口长势很好,再坚持换几次药,应该就能恢复如初。秦郎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无妨,这样子已经很好了。赵寻宁抿嘴一笑,那是你的想法,于我而言,如不能完全康复,我却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呢。这女孩子真个傲气。旁边的公孙鲤默默想到。秦郎将她送到门外,照例说起了客套话,劳烦赵姑娘又大老远跑来。无事,我也巴不得多出来走走,府里实在闷。赵寻宁掀起车帘。马车旁的顾明勇清楚听到这一句话,来不及生气,先得完成母亲交托的差事,他伸出一只手,阻止赵寻宁将帘子放下来,鼓足勇气说道:宁表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表哥请说。赵寻宁容色沉静。众目睽睽,实在不适合说府中私事,可顾明勇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他觉得赵寻宁有意避着他,只好抓住一切机会,三meimei脸上的伤……你听说了吧?大夫们都无能为力,只好劳你出马了。赵寻宁静静说道:听说了,可我也没法子。便放下垂帘准备回去。顾明勇忙拦住她,你一定有法子的,且此事本就是你的过失不是么?要不是你,三meimei怎么会跌倒在石阶上?赵寻宁冷笑道:我竟不知我有这种本事,手眼不动就能置人于死地,敢情我是妖魔转世,你怎么不请天师来降服我,或者干脆让官府把我抓去?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正正经经地请求,她反倒胡搅蛮缠,一句也不肯着落在重心上。顾明勇耐心已然耗尽,只剩下羞恼,他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胆气,猛然抓住赵寻宁的胳膊,赵寻宁,你不要欺人太甚!那可是你亲表妹!半夏玉竹见他如此作为,都气得要命,正要出来,赵寻宁制止了她们,仍平静说道:你也是我亲表哥。出了事,你却只知道责备我,什么都怪在我头上,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几个好meimei做了什么?顾明勇当然知道,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在他心底确有这么一层亲疏之别:哪怕他与赵寻宁交流再多,他也永远不会将她视作真正的自家人看待。赵寻宁这一句正说中他痛脚,顾明勇愈发羞愤,此时竟忘了不可打女人的信条,右手高高扬起,将要着落在对面人脸上。眼看赵寻宁避不开这一掌,顾明勇的手却忽然停在半空中——原来是公孙鲤握住了他的腕骨。公孙鲤不知何时已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