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厅中,那穿的破破烂烂的怪道士正摸摸这个,瞧瞧那个,似乎是第一次进人府门一样,满眼都是好奇。茴香和从阳有些尴尬的立在一边,他们与赤焰道长是认识的。可这赤焰道长一进门就以这副熟稔的口吻与他们二人攀关系,却是有些不自在。谢景行一行人来到厅中的时候,赤焰道长正准备把一尊花瓶上仙鹤的宝石眼睛扣下来,还问茴香道:这个贫道能不能带走。赤焰道长!罗潭一见他就喊了起来。赤焰一瞧见是她,笑道:罗姑娘啊,许久不见了。罗潭心中暗自思忖,分明没过多久,不过眼下也顾不得其他,就道:您过来,是不是知道我小表妹出事了,特意来为我小表妹改命的?罗潭虽然觉得这个赤焰道长很是刁难人,但好像也有些真本事,否则沈妙也就不会这么相信对方了。赤焰道长看向罗潭身后沉默的谢景行,笑道:贫道不能改命,只能算命。这位小哥,你以为如何?我不信天道。谢景行道。天道本无信,人又为什么要执着与从天道中寻求答案?赤焰道长摇头晃脑道:这位夫人的命格奇特,旁人本就无法捉摸,全凭她自己选择。你和我,都奈何不了。罗潭听不懂赤焰道长这神神叨叨的话,只急忙追问:道长,我小表妹现在到底应当如何?我当初赠与她的灵草可还在?赤焰道长问。咦?罗潭疑惑:当初我们回来的时候,亲王的毒已经解了,那药草自然是无用,不知道被小表妹放在了哪里。奴婢好像知道!惊蛰道,又带着众人去了沈妙的房里,果真在梳妆台下头找出一个落满灰尘的匣子,打开来看,里头躺着一株看起来并无甚特别的药草。罗潭眼尖,道:就是这个!拿去煎了吧。赤焰抚着胡须。等等。谢景行看向怪道士: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可以不信贫道,但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赤焰道长长叹了口气:这药材是这位夫人所寻得,可当初寻得之时,贫道就说过徒劳二字,即便没有这株药草,你也会安然无恙。你的命格里,并没有这桩劫难,她的所作所为,本就是一场空。众人听得怔住。不过,倒也不是一场空。怪道士面上又显出些欣慰的神情:爱人者仁恒爱之,救人者人恒救之。倘若当初在山谷里,她有半分不诚,半分敷衍,就不会得了这株灵草,也就不会有今日。这灵草是以救你之名,其实是在救她,她为你而付出,其实是在自救啊!罗潭这会儿却是隐隐听出了一些端倪,问道:意思是,您早就知道这灵草不会用在亲王身上,而是用在我小表妹身上了。您算过小表妹会有这么一遭生死劫,所以让她交换药草,其实为的是她自己。怪道士看着罗潭,笑眯眯道:孺子可教。谢景行盯着他:你让她做药农?那眼中却是有杀意,道士后退一步,躲到了高阳身后,轻咳两声,道:她的命里有此一劫,贫道已经将那劫难化作最小的了。比起性命来,做药农岂不是要轻松得多?可是她为什么还不醒?高阳疑惑:我也是医者,查看了她的病症,却是怎么都找不出源头,看起来无甚毛病。今日就应该醒来才是,可是迟迟不醒,这又是什么缘故?道士道:贫道说了,这是她命里注定的一劫。什么劫来劫去,倒叫人听不懂。罗潭道:您不妨直接告诉我们,我小表妹吃下那株药草,什么时候能醒?赤焰一笑:那药草不是给她吃的,是给另一位伤者吃的。另一位伤者,莫非是裴琅么?谢景行低声道:你敢装神弄鬼,我现在就能要你的命。戾气太重了。赤焰摇头:那一位为了夫人舍弃性命,却是因为命里的一些纠葛,这位夫人求得药草,恰好可以了却这一段亏欠。那我嫂子怎么办?季羽书问。怪道士看向躺在床上的沈妙,她神情平静,仿佛睡着,然而脸色苍白,倒有种不真实之感。她在我山谷里为我满山的红袖草挑出虫子,可是却挑不出自己心里的虫子。这段劫难对她来说是幸,也是不幸。贫道与她有三面之缘,两朝牵挂。与她这最后一面,就是为了这一段缘分。人间事自不圆满,有遗憾,有不甘。她想要求得一个答案,却没有人告诉他。怪道士眯了眯眼睛。如今,她找到了法子,她正在追索的答案近在眼前。没有人可以帮她,你不能,她不能,贫道也不能。所以,耐心的等吧。道士看向谢景行。那就是你的缘法。☆、第二百一十三章前世(上)黄沙漫漫,风卷旗扬。沿途多风霜,日月星辰也不过是点缀。护送的侍卫都是零零散散的,对着马车里的人也不甚尊重。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从车队的后头走过来,跳上马车,递给里头的人一碗粥,道:娘娘,粥有些凉了,不过还能吃,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您还是吃一口吧。那马车中的女人年纪尚且年轻,只是神情却十分憔悴,穿的倒不甚精致,仔细一看,还是几年前的款式,甚至因着瘦削而有些不合身。她撩起马车帘,问道:现在到哪里了?再走一段路,天黑之前能上官道的。白露笑道:奴婢问过那些人了,五日之内,定然能够回到定京的。霜降也跟着笑:待回了宫,娘娘就苦尽甘来了。苦尽甘来。沈妙苦笑一声:折了的人却是回不来了。她说的是惊蛰和谷雨,闻言,白露和霜降也眼露悲伤,不再言语。惊蛰为了拉拢权臣而自甘为妾,在沈妙刚去秦国的第一年就传来消息,被权臣的妻子寻了个由头杖责而死了。至于谷雨……沈妙握紧双拳,却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在了皇甫灏的手中。五年啊,整整五年。在秦国的五年,将她身上最后一点子骄矜也磨得丝毫不剩了。她咬着牙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故土,与她的一双儿女重逢。然而这其中付出的多少惨重代价,确实不能为外人所道出的艰辛。这一路有多难?连护送的侍卫都并不多,单看这车马队,谁能想到这是一国皇后的仪仗?当初她带过去秦国的那些人马,也早已在五年的时光里不是死就是散,离得也差不多了。就如同这一路回国之途,若非有莫擎护着,她定然是不能活着回去的。沈妙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