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所有都猜错了。她是个高大健壮,容貌刚毅声音低沉的人。以李贤、彭时为首的内阁和六部今日值班的官员一个个呆若木鸡,像是木雕泥塑一样,和道观神台上的铜像、泥塑们很好的融为一体。只要把他们从地上挪到台子上,再放一个香炉一个蒲团,就会有香火。万贞儿诚心诚意的拜了又拜,在心中长长的祝告一番,把手中的香递给小道士,小道士接过去插在香炉里。皇帝跟她肩并肩的跪着,悄咪咪的往后看了一眼,见老大人们没有注意自己(其实是吓傻了),又低声问:咱们是不是还应该拜一拜保佑顺产的神仙?呃,有这个神仙吗?白云观的老观主就在旁边傻愣愣的戳着,和李贤一样,也和神像融为一体。少年少女、新婚夫妻肩并肩跪在神仙前面求子,总是令人赏心悦目,叫人看了就觉得高兴,可今天这一对嘛,却只让老观主想起了桃园三结义。万贞儿低声道:过些日子再来,现在不急。赶紧去检阅禁军吧,别耽搁了。好。朱见深先站起来,俯身搀她起来,柔声道:小心点。又对小道士说:拿缘簿过来。小道士捧来缘簿,另一个人捧来托盘,托盘上搁着笔墨。皇帝在缘簿上提笔写了‘信众朱生恭添白银二千两。’写完之后觉得差不多,把笔递给万贞儿:你写点?万贞儿结果笔来,看了一眼缘簿上写的多则千两白银,少则白米十斗、白面五十斗,她斟酌:我可没多少钱。朱见深笑嘻嘻的说:你写多少,都是我的。万贞儿抿着嘴笑了笑,提笔写到:信女朱万氏恭添白银一千五百两。不能和皇帝比肩。搁下毛笔,俩人手拉手走了。一男一女当街拉手实在是有伤风化!但谁能看出来她是女人呢?棉甲把大胸脯裹起来了。等俩人走出门外,就要上马离开时,大臣们才反应过来。李贤呐呐的说:哪位是…?是吧……呃……真是出人意料。一行人刚要追出去,彭时忽然转身呵道:把缘簿拿来!老观主低声问:那真是万娘娘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啊!这就是缘分吧!缘妙不可言!官员们凑在一起,一起看着彭时翻渊簿,翻到最新一页:朱生,朱万氏…三千五百两银子啊,啧啧。万娘娘的字写的不错。太刚毅了,铁画银钩。写的好柳体。有点瘦,有几分瘦金体的影子。你该瞧瞧眼睛了,瘦就是瘦金体?你看这一捺够了够了!快走!他们追了出去,老观主慢慢吞吞的把这一页纸裁下来:送去裱糊匠哪里装裱出来。倍有面子!这只是个小插曲,去禁军看队列和骑射才是正经事。正经事非常尴尬,朱见深骑在马上,看着禁军们一队队的上前,射百米外的草人,然后一次次的脱靶……脱靶……脱靶……二十人齐拉弓放箭,能有一箭在草人脑袋上,两箭在草人肩膀上,这就算是不错。你要问剩下十七只箭去了哪里,你不会低头看么?旁边的都督,都指挥,把总等人个个垂头丧气,没脸抬头见人。跟谁而来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黑着脸,好像刚从西藏度假回来一样。战鼓的声音越敲越小,似乎也觉得丢脸。乌压压上万人马,一眼望不到边,旌旗密布,却沉默如同死寂,只听嗖嗖破空之声,和马蹄踏着土地的闷响。以及皇帝那不绝于耳的叹气声,他气的要晕过去了。万贞儿在旁默默的磨牙。朱见深气呼呼的问左右:当年于太傅训练士兵,短短数月就能抵挡瓦剌大军,今日怎会松懈到如此地步?旁边的大臣讪讪的说:天顺初年,先帝废除十营团制度,恢复三大营……是的……让太监监军。石亨主管此处,石亨死后,没人管……万贞儿也忍不住说:先帝废黜了于大人的一切政令,何止这里一处?旁边的都督还觉得委屈,我们只是偷懒,平时choucha成绩也不错,咋偷懒几年就成这样了?于谦飘在半空中,虽然现在没有rou身,也觉得肝火上涌:禁军三大营为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臣当年,于三大营中选精锐十万。分十营团练,以备紧急调用﹐称十团营。十团营由总兵官一人统领,监以内臣﹑兵部尚书或都御史一人为提督。各营分设都督、号头官﹑都指挥﹑把总﹑领队﹑营队等官。然后他开始细致的讲了这个制度的好处。朱见深深以为然,只是小黑脸越来越黑,怒斥道:都住手!拿弓来!广西叛乱,陕西士兵哗,哗变,荆襄平原更是,更,你们竟然无动于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然后在心里说:于大人,给我一份换将的名单。于谦:遵旨。小黑胖子搭弓射箭,姿势标准,一松手,羽箭离弦……没射中。皇帝又来了一箭,又没射中。又……又急又气,更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