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千户看向奚越,奚越竟格外大方地直接点了头:好,有劳了。众人又将其他屋子一一查了一番,留了一个总旗在此轮值看守以防有人销毁证据,便就此离开了。走出府邸大门,已阵脚大乱的谢宏文全然无心多留,说要即刻回去差人传话,便匆匆上马,带着自己的人,就此告辞。奚越驻足在门口,冷睇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轻笑脱喉而出:知道他刚才说找谢宏武的话意味着什么吗??三个千户想了想,杨川沉吟说,意味着他如果两天内不把人找来,我们就可以押他回京问罪?话音没落,他就发觉银面具下那双剪水双瞳带着戏谑扫过了他的脸:不。奚越暗自笑着,目光投回那几道已离得很远的背影上:说明从撒马儿罕往返于谢宏武所在的地方,只需要两天时间。他说着偏头,曾培。在。曾培抱拳。奚越短吁了口气:几道城门各差一个小旗盯着,着便装,有谢宏文的人出城立刻跟上。不管目的地是莫卧儿还是波斯,见到谢宏武即刻给我拿下。曾培听言迟疑:……大哥您的意思是谢宏文敢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把人放走?奚越回看过去,清冷反问:你觉得对他来说,是自己被押回京可怕,还是兄弟两个一起进诏狱更可怕?☆、丝路命案(九)事情一如奚越所愿。当天晚上,经过连夜的审讯,谢宏文就把欺压商人收受贿赂的事全招了,只不过供词的厚度让奚越十分意外。这么多?奚越边从张仪手里接过供状边锁眉,张仪抱拳道:是。莫卧儿和波斯的商人他不敢动,但只要是大明的商贩,无论生意大小,只要路过撒马儿罕,总要给他些表示,不然生意是做不下去的。呵,胃口真大。奚越摇摇头,一喟,这撒马儿罕的王也真是废物,城里放着这么个人他都无知无觉,还得我们从千里之外赶来把人办了。但凡他早一点知道,写封信送去京里要求换个使节,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人命案来。而且,如果君王有为,外国派来的使节哪敢这样造次?撒马儿罕是个小地方,他们这个所谓的王大概还不敌大明不入流的旁支宗室过得滋润,那谢宏文的府邸却处处讲究,估计比王宫还强,单这一条放在强势的君王面前也是不能忍的。就是,要是哪国使节敢在京里玩这一套,早给赶出去了!曾培坐在侧旁的矮柜上用茶碗喝着茶。奚越一哂:下来。叫人把这供状誊抄一份,送去给那国王。跟他说,这事给他添麻烦了,我大明甚是抱歉,目下罪证确凿,这使节我们便先押回去,必定尽快派个新的使节过来。但这尽快是有多快,奚越不敢贸然承诺,因为这不归他们锦衣卫管。好嘞。曾培从矮柜上跳下来,抱拳一应,接过供状便从奚越屋里退了出去。他脚步走得极为轻快,张仪目送着他离开,不禁有点纳闷儿,迟疑着问杨川:曾兄最近怎么……愈发活泼?是吗?杨川被他说得一愣,细想之下也觉曾培近几日似乎是很活泼,看起来心情总是很好,尤其是在奚越在场的时候。他不会知道奚越是个姑娘了吧?杨川不经意的这么一想,立时思绪一滞:咝……他不会喜欢这位小师妹吧?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划到了奚越面上,那张将面容完完全全遮住的银面具下,清凌凌的目光当即回视了过来:怎么了?没事。杨川别开头,抱臂想了想,问,谢宏武的下落还不清楚,大人要不要趁热打铁?奚越轻笑:自然,深夜审问可比白日里有效。三人于是一道折回了使节官邸,径直去了关押谢宏文的地方。这原是个空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昨夜事变后,锦衣卫围了府邸,将各样刑具往里一挪,就成了个现成的刑房。奚越进屋时,目光首先扫过了那一排刑具。她于是看到夹棍依旧干净、几根竹签摆放整齐,烙铁更索性还放在炭盆外,烧都没烧,只有板子和鞭子看起来是用过的。她便看向被绑在木架上的谢宏文,淡泊地笑了一声:谢大人,很不禁打啊。谢宏文满身都挂着鞭痕,原本已然昏了过去。当下忽然听见的那一声笑犹如地狱里传来的夺命之音,令他不寒而栗,打着激灵醒了过来。他一脸活见鬼一般的神色:奚、奚大人……奚越负着手走到他跟前,面具被笼灯昏暗的幽光照得妖异:供状我看了,谢大人很配合,多谢。说着他放慢了语速,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你弟弟的事吧。谢宏文顿时牙关狠咬:我不知道他在哪儿!真的?奚越语中玩味,安静地盯了他片刻,笑意浓了起来,听说大人原本姓鲁,改姓谢是因为几年前认了东厂提督做干爹?他这句话冒出得毫无征兆,谢宏文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是,如何?那大人应该对东厂的手段有所耳闻啊。奚越的口吻诚挚极了,就像是心不染尘的孩童在仰头对大人说真的,我没骗你一般。谢宏文不禁又打了个寒噤。奚越一字一顿道:坦白告诉你,东厂的不少东西,我锦衣卫已经玩腻了。他说着踅身,坐到了几步外与谢宏文正对着的椅子上,南司近来研究出的新花样倒可以给你试试。啧……我这人不善于拐弯抹角——这么说吧,普天之下都没有锦衣卫撬不开的嘴,谢大人你这挨顿鞭子就把欺压商人之事都招了的道行,想在我们面前硬扛,实在是可笑了点。我……谢宏文遍身剧烈战栗,我是真不知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是‘你说了我们去抓他’和‘你不说我们无计可施’?奚越用一种猛兽欣赏猎物的神色打量着他,其实不过是‘你说了我们去抓他’和‘你被打到半死再说,我们去抓他’而已。说罢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张仪,这儿交给你了。杨川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屋子,走出几丈,他吁气笑说:我还以为你要亲自审他。她说变女音就变女音:审犯人有什么好玩儿的?血rou模糊,恶心得很,我才不干那个。这话里难得的有一股女孩子家的娇俏,杨川嗤地笑了声,静了静,忽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进锦衣卫?奚越眼底不着痕迹地一凛,复又笑起来:为我大哥报仇啊。杨川又一声嗤笑,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