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驾赶来前,皇后先一步到了,连太后也被惊动,匆匆地颐宁宫过来。
顾鸾与楚稷行至园子门口时,皇后闻讯迎出,正要见礼,被楚稷挡住。
顾不上驻足询问,楚稷径直往园中去,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皇后神色焦灼地叹息摇头,听闻是佳嫔那匹马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疯,从驯兽司闯出来,一直奔来此处。碰巧贤昭容带着大公主在这里,就……
楚稷脚下一顿,看向皇后,皇后噎了噎,声音愈发低了:臣妾听说马是直奔贤昭容去的,贤昭容……反应很快,一把将公主塞给乳母,又回身护住了欣和县主,自己却……却备马踢了,昏了过去。
皇后这厢回这话,不远处又响起马嘶。顾鸾蓦然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柿子。
几名宦官正奋力将它制服,它被拽着缰绳依旧不住挣扎,前蹄不住地扬起,不知哪一下又会踢到人。
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一宦官正跪在地上,朝一掌事模样的人连连磕头,已隐隐能瞧见血迹。掌事自是被这样的意外气得不轻,拎起他的衣领,一拳挥过去。
顾鸾心中一紧,朝楚稷急急一福:皇上。
楚稷回过头,她道:臣妾过去看看。
你当心。他颔首,她又说:劳张公公移步。
张俊看了眼皇帝的神情,见他默许,便随着顾鸾同去。顾鸾脚下走得很急,离得尚有七八步时,眼见掌事将那宦官拎起来又要打,扬音喝止:住手!
掌事的手一滞,循声望来,忙将那人松开,匆忙见礼:佳嫔娘娘安。
杨茂跌在地上,顾不上满脸的血,便又叩首:佳嫔娘娘……
顾鸾目光睃过他,向那掌事道:事已至此,你打死他也没用。皇上一会儿或还要问话,他这副样子去面圣不免失仪,便是你的过错了。
……佳嫔娘娘。掌事被她这话唬住,瑟缩着跪地,娘娘恕罪,这事……
本宫先问他几句。顾鸾说罢行至杨茂跟前,扶起他的肩头,压音轻问,你清楚多少,我要听实话。
杨茂其实也不过十五岁,平日虽比杨青显得老成不少,眼下也不免哭出来:下奴不知道!片刻前才好好的……最多……最多也就半刻,不知怎么就……
顾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厉了两分:你可想清楚,这不止是你一人的平安,你还有个弟弟呢。
杨茂怔忪一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神色愈发惊恐:下奴不敢害娘娘……抑制不住的心悸让他无意识地攥紧了顾鸾的衣袖,下奴能有今日全靠娘娘照应,下奴怎么敢害娘娘!
顾鸾与他对视片刻,信了他的话。
上一世里,她不知问话过多少宫人,瞧得出真假。
吁了口气,她唤来燕歌:带他找个地方歇一歇。言毕立直身子,看向张俊,张公公。
张俊上前两步,躬身静听。
她道:劳公公调些人手,将与此有关的地方都围起来,别有遗漏。
张俊略显疑色:竹园已然围了,娘娘是说驯兽司……
驯兽司的那方院子。顾鸾顿了顿,还有柿子一路过来所经的地方,不论要用多少人,都围起来。若见到形迹可疑的,一应押到皇上跟前去回话。
诺……张俊应得迟疑,从她身前告退后就去向皇帝禀话。顾鸾只见楚稷往这边看了眼,就点了头,张俊即刻带了人去办。
他许她这样办就好。
顾鸾安了些心,正想再四处看看,一名嬷嬷朝她走了来。
佳嫔娘娘。嬷嬷稳步行至她跟前,屈膝微福,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她说罢一引,顾鸾的目光自一小片竹林间穿过,隐约见到那段的人影,不敢多言,颔首随着这嬷嬷而去。
皇后仍自向楚稷回了话:大公主倒还好,尚不满月,什么也不懂。欣和县主却吓着了,臣妾已让人知会仪……
过来说。皇帝忽而开口,皇后一愣,皇帝已提步前行。
举目望去,原是佳嫔随着一嬷嬷走了,那嬷嬷一看就是太后跟前的人,这是太后要叫佳嫔去问话。
睇了眼皇帝紧绷的神色,皇后心下滞了滞。
身为皇后,她从未想过要皇帝对她上心,便也不曾设想过他对人上心会是什么样子。
原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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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安。顾鸾在太后面前深福下去时,心是提起来的。
太后安然坐在石凳上,瞧着倒无为难之意:免了。
她刚力气身,就闻身后传来一声:母后。
太后和顾鸾一同看过去,皆看出皇帝走得衣袍生风,与他同来的皇后跟得直有些费力。
顾鸾心下动容,太后冷言冷语:哀家叫佳嫔过来问几句话,你不必护得这样紧。
楚稷驻足,多少有些窘迫:儿子并无此意……
皇后,你先陪皇帝去看看贤昭容。太后言毕又跟皇帝说,放心去吧,哀家不会为难佳嫔。
她这话说得太直接,楚稷纵有担忧也只得告退。太后平心静气地抿着茶,待他们走远了才抬眸睃了眼,睃见旁边石子路上静默侍立的宫女,禁不住地轻笑摇头:还要留个宫女在那儿盯着。真是的,哀家何时是个恶婆母了?
言毕朝顾鸾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顾鸾欠一欠身,依言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太后看一看她,慢条斯理地启唇:别当哀家支走皇帝是要发难于你。这后宫的一些心思让他知道了,对谁都不好。</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