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熙宫倒没什么。皇后犹自锁着眉,摇摇头,可是封嫔?皇上当真的?
宫中现下嫔妃不多,她这个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就是仪嫔、舒嫔二人。除此之外,江苏巡抚送进来的唐氏只是昭仪,诞育大公主的吴氏也刚晋到昭容。
这般情形下,若有新宫嫔直接越过嫔位册封,便不像话。
而以顾氏的出身……皇后觉得她一举册至嫔位也不像话。
却听景云又说:皇上说是……顾氏的父亲在河南立了功,这封位有嘉奖之意。
原是如此。听她这样说,皇后就松了气。
去年河南闹了场大灾,灾民无数。这一年多来,朝廷都还在为这些事忙着,皇上更是亲自去过一趟,体察民情。
倘使册封顾氏高位是为着这个缘故,旁人倒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说不出他的不是,自也就没有她这个皇后的错处了。
皇后便点了头:本宫知道了。你这就去六尚局传话,一应册封所用都让他们先筹备着。
诺。景云一福,就告了退。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皇后的目光落回书页上,清清嗓子,继续念道: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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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顾鸾整宿未眠。两世的痴心有了结果,驱散一切睡意。她望着幔帐顶子发呆,想前生想今世,想相伴而过的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在今日之前,她也无数次地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喜欢她了,日子要怎样过。这会儿却突然不愿去想那些了,她只去想他带她逛灯会、给她过生辰,还有除夕之夜在漫天烟火之下,他送她的那枚银质坠子。
她重活一世原就是为他而来,有了这些,她已然觉得值得了。
翌日天明,顾鸾梳妆妥当,如旧去紫宸殿里当差。
册封的旨意还没有下来,一切照旧就是最好的。况且,她也愿意在他身边待着,纵使她日日期盼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御前朝夕相处的相伴也还是珍贵。
紫宸殿里,楚稷下朝回来更了衣,就问张俊:内官监拟好封号没有?
嫔位需有封号,封号不定,圣旨便没法下。张俊自知皇上着急,其实不止是皇上,就是他这几个月看下来,都忍不住为这最后的一哆嗦着急。
张俊于是亲自跑了一趟内官监去催,不多时,端了一方托盘回来,盘中盛有三张洒金红纸,纸上各书一字:秀、端、慧。
楚稷的目光落在第一个字上,就皱了眉:秀,好俗。
端,也没好多少。
慧。
他拿起这一张沉吟了半晌,觉得勉强算是贴切。阿鸾很聪明,不止将御前的一应事宜打理得当,政事上也为他出过主意,这是智慧。
可他又觉得,她不知是聪明。
她的优点还有很多。
一时之间,无数美好的字眼从楚稷脑中继而连三地跳出来,什么睿、婉、庄、明,淑、雅、和、诚。
他觉得可用于封号的万般好听字眼都适合她,又哪个都配不上她。
顾鸾入殿的时候,就看见楚稷坐在御案前左手支着额头、右手执着笔,心不在焉地正在纸上划拉着什么。
她端着茶上前,看看他,轻唤:皇上?
他回过神,看她一眼,叹口气,伸手一拉,将她圈到膝头。
皇上!她嗔怪地一挣,觉得此举不妥,他却垂头丧气地往她背上一栽,声音发闷:快,帮朕想个好听的封号。
封号?顾鸾怔怔,给谁的?
……楚稷锁眉抬头,还能给谁的?
哦!她反应过来,定睛看看,目光落在案头。
案头有三页红纸,上面各有一个字。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张铺开的熟宣,已被他划拉的乱七八糟,但仍依稀可辨出一些字迹。
她看了半晌:这不都挺好听的?
说着,就先拿起了那个慧字,笑说:这个奴婢喜欢,比贤惠的惠好。
楚稷栽回她身上:不好,配不上你。
怎么就配不上了。
她好笑地看他一眼,又指指熟宣上被划了个大叉子的另一个字:瑶也好呀,美玉为瑶。
他还是那句话:不好,配不上你。
……顾鸾无可奈何,便不再看,在他膝头勉强回了回身,那皇上觉得什么字合适?
楚稷没精打采地叹气:就为想不到才问你。
嗯……她凝神想想,又换了个问法,那皇上觉得奴婢哪儿好?
他再度抬眸,认真看了她片刻,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朕觉得你哪儿都好。
……哪有那么好了。顾鸾双颊一红,闷着头摸起笔,在纸上找了片空白就写下去,要不就把这个字给奴婢好了。
楚稷探头一看,她就通俗直白地写了个好字。
好嫔。</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