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连弈和宋燕萍都想让她学理科, 不然当初也不会对她的物理成绩那么苦恼, 而雪竹只是自己填好了分科意向表,直到老师告诉她要家长签字才行,她不得不把意向表拿回家给父母看。
宋燕萍觉得雪竹的文科优势并不大,没干脆签字,拿起手机去阳台给她班主任打电话。
为了女儿分科的事今天特意回家的裴连弈却没说什么, 只是对她说:小竹,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所以如果你决定要读文科,那爸爸不会阻止你,但爸爸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其实很喜欢学理科的, 还说你最不喜欢的就是背书。
雪竹站在爸爸面前,揪着手指头说:因为初中理科比较简单。
那现在你觉得理科难吗?
雪竹想起自己的模拟卷分数,点头:难。
到底是难还是你没有认真学?高一的时候你还能考全年级前几十名, 高二一开学的月考,你就掉到百名以外了,如果你认真学了没考好那我不会说什么,可是你们班主任说你上课的时候经常开小差,人坐在教室里,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雪竹回答不出来。
裴连弈朝她叹气,说:你这是逃避。
雪竹什么也没说,默认了爸爸的话。
当面对不想面对的人或事时,逃避虽然听上去可耻,确实最能避免被伤害的有效手段。
这时宋燕萍通完电话,神色凝重。
刚刚你班主任跟我说了,她也觉得你比较适合读理科,念理科的话等你考大学了选专业也有比较大的优势。小竹,听我们的话,大人是不会害你的,妈妈劝你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的话就应该让我自己决定。雪竹轻声说。
你还小,你懂什么呢?
我怎么不懂,雪竹反驳,盯着妈妈,加重了语气说,从小的时候你就逼着我学这个学那个,现在高中分个科你也要帮我做决定,是我读高中又不是你。
裴连弈先出声教训:小竹,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妈妈是真的为你好。
雪竹真是听腻了为她好这三个字。
从小到大,妈妈一用母亲的身份逼迫她学不喜欢的东西,做不喜欢的事,打击她罚她的时候来来回回就是那一个理由。
是为了她好。
到底哪里是为她好呢?
一家人难得聚在家里吃饭,寒暄日常的话也没说几句,就直接将矛盾放在了她的学习上。
雪竹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一起吃饭。
我看不出来她哪里是为我好,总是在别人面前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对我就从来没有满意过,学钢琴的时候从来没夸过我弹得好,跳舞的时候我拿了奖也从来没给过我奖励,我知道我物理成绩不好,成绩也退步了,至于到处说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好好念书吗?
宋燕萍也提高了声音和女儿争辩:你要是做的事能让我满意,妈妈至于总是说你吗?
可我就是这个水平啊,我不是天才也没有很聪明,雪竹越说越激动,就算你逼我去学理科,我就能考上清华北大了吗?
谁让你考清华北大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再努力一点,你不逼自己一把,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潜力到底在哪里呢?
可是我真的很累啊!
雪竹突然喊出声来。
宋燕萍也突然怔住。
小竹,你冷静点,跟妈妈说话语气好点——裴连弈出声劝阻,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们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雪竹确实有很多烦恼。
升上高二后觉得自己在很多科目上都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从前的开朗和自信慢慢被消磨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平庸。
爸爸最近回家的少,妈妈似乎默认了他的行为,从前还会争吵,到现在偶尔在家碰见,也只是说一两句话,然后继续各自的事,连交流也是省之又省。
雪竹知道他们不见面不说话是想避免争吵,可她反而更受不了这种明明是一家人,却连陌生人也不如的相处氛围。
以及对面那很久没有回来过的人。
有时候会做梦梦见小时候的亲密无间,醒来时她也很是不解,这样找不到原因的疏远,让她觉得很可怕,明明没有矛盾,也没有过争吵,只是都长大了,为什么会慢慢地越来越远。
以及她越是难过,就越是割舍不到心里像藤壶般寄生扎根的人。
这样的话怎么能和父母说得出口。
有了这些顾虑,雪竹再也无法像儿时那样,每日对父母都有说不完的鸡毛蒜皮小事。
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
看着女儿倔强又委屈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她褪去了小时候的稚嫩,渐渐抽条长高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秀气漂亮的脸上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常常露出笑容,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问她她也只是摇头不肯说,对父母渐渐失去了依赖和信任,开始挣扎着想要逃离桎梏和管束。
每个孩子都是这样。
这个阶段,明明青涩不成熟,却又一心想要脱离父母。
文科就文科吧,只要你好好学,学文学理又有什么区别,裴连弈最后妥协,你回房写作业吧。
雪竹嗯了声,吸吸鼻子转身回房。
夫妇俩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反锁声。
宋燕萍犹豫半晌后说:真让她学文科?其实她化学和生物成绩还不错,物理如果肯咬牙学一学的话——</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