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绥桑现身

我自幼双目失明，无法见世间万物，直到那日得遇jiejie——

何jiejie，我不见天地众生，却想见你。

清枝看着平阳一脸恳切澄澈，虽然惶惑无措，却心有触动。

我知道，jiejie是世外仙客，寿命千年，我不过是区区人身，岁月百年，所以并无贪图。

便在此间......二十年，便当是了我残愿，好不好？

剑修唇瓣紧抿，说不出话来。

何jiejie......？听不见回应，平阳声线颤抖的呼唤了句，随后两行泪珠顺着眼前的纱幔落了下来。

清枝此刻觉得头昏脑涨，冥冥中有声音鼓噪着她快快答应，但心底又在警戒平阳，两方拉锯下，实在进退维谷。

在良久死寂后，剑修伸手抹去了少女脸上泪痕：我会想办法治好的你眼睛。

平阳怔然一下，随后笑出声来。

她扭头避开自己求之不得的温热，转身：不必了。

二人不欢而散。

清枝孤身回到房中，内殿侍女也不知去了何处，空空荡荡的内室只摆着晌午画的人像。

今日天气好，所以画像也干的差不多了。

剑修站在桌前，看着跃然纸上的华服少女，怔然发愣。

不知为何，适才面对平阳情真意切的恳求，她仿佛是被夺舍了一般，rou身催她快快答应，心头却又不允，两方争夺下，简直要把她撕扯成两半。

少女怔然从胸前取出那张符纸：每日一入，须弥指环。

刚要催动，却又忽然想起白日二人的话。

清枝重新将符纸放了回去，转手去调制颜色，这幅画像还需要重新上一遍色。

仙客，可要点灯？侍女不知何时现身的，悄悄出声问道。

清枝抬头，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摇摇头：不用，你将这幅画送过去吧。经历了一个多时辰，她也重新润完色了。

是。

等侍女消失后，清枝转了转有些僵硬的手腕，正要掏出怀中符纸时，忽然看见房中榻上的白毛一团。

？

清枝握紧手心，警戒走上前去。

这白猫跟平阳素来亲近，她不能不怀疑。

清枝对着床伸出手，白猫并不躲闪，而是对着她摇了摇蓬松的尾巴。

在剑修迟疑之际，忽然又见床底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是那只白狐狸。此刻白狐正神色警戒的看着她，但却对床上的白猫十分亲近。

清枝看了看榻上白猫，又看着床下的白狐，倏忽间灵光乍现，脑海中也闪过一些朦胧片段。

......绥桑？她对着床上白猫，轻声喊道。

那白猫立刻一改惫懒之色，抬头看着她，双眼金光越盛。

清枝只觉眼前骤然一亮，随后光影炽亮，白猫身后显出银白如雪的九尾。

明亮刺目的灵光散去后，榻上少年霞衫松散、侧身半卧，身后九尾若隐若现。

哎呀，卿卿可算是想起来了。

绥桑！

清枝闻到他身上桃花香气，被遮掩混沌的神识骤然清醒，灵台荡平重重雾霭，瞬息清明。

往昔那些仿佛蒙了层纱布的记忆也无比清晰起来，她想起了陆旗，想起玉清湖边翠袖女，也想起自己是为了王平之一行人才主动来此的。

剑修登时抓紧狐妖袖口。

这是什么地方？那平阳公主到底是谁？还有玉清湖翠袖女！当日你又为何说披香殿见？你是不是早有预知？为何要化形作猫？还有这只白狐——

绥桑笑意灼灼的要往她怀里蹭：好久不见，卿卿如此热情，反倒叫我受宠若惊......

绥桑！见他依旧一副玩世不恭，清枝反手攥住他的领口，若非你的那句话，我怎么会答应来这披香殿，你反倒瞒着我！

这可不是我要瞒着你的。绥桑连忙笼上她的手，而是梦貘化境，外人是进不来的。

梦貘？

就是玉清湖边的女子。

我记得梦貘食梦而生，非妖非怪，但它们行踪隐秘，居所更在六界之外的暝间、无人曾见，怎么会在玉清湖？

绥桑颔首：原本是如此的，但天降异象，那些六界之外的生物也无法避免，如今应该是封印被破，所以有不少梦貘流窜而出。

所以连一向与世隔绝的梦貘也受到异相之灾了？

是。

她又为何引我入披香殿？

狐妖笑：卿卿不是猜出来了吗？

是平阳。

绥桑面上带笑，却并不回应。

平阳是谁？清枝抬头。

然而狐妖脸上的笑容不改，金瞳银睫交织出雌雄莫辩的清妩艳丽。

剑修深吸了口气：......苏六娘。

绥桑看着她，妖瞳熠熠生辉：卿卿是先猜出的是我、还是她？

清枝直接略过：可苏六娘不是妖吗？为何会跟梦貘有牵扯？而且当日归墟不是你代我相送的吗？绥桑，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狐妖不依不饶：是我先，还是她先？

剑修皱起眉头：为何苏六娘会失明？还有这处，似乎有所封印，非但无法动用灵力，甚至连记忆也越发浑浊，明明我已十分小心，也没有用过膳食，为何还会如此？

是我......还是她？

我们该如何脱身？我对梦貘一族知之甚少，更别提其中幻境了！这东西该如何破解？

正沉浸其中、苦恼低声时，忽然被一把拉下身。

踉跄下，剑修慌忙将手撑在床上，低头看着身下少年。

绥桑看着身上少女，菱唇抿紧，本就大而媚的狐狸眼更是睁得溜圆，璨金竖瞳流照溢光，煞是夺目。

是我，还是她？

清枝有些不解，这厮怎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也看出这只狐妖在较真，便安抚：自然是你。

听了剑修的回复，绥桑才喜逐颜开：我就知道，卿卿心中定然有我。

清枝推开蹭上来的白毛脑袋：说起这个，你为何要化身白猫？还故意放了只白狐狸，是掩人耳目，还是......？

狐妖立刻解释：我绝非是糊弄卿卿，只是梦貘化境破解不易，定要找到梦眼所在，但你也知道，苏六娘乃狐妖，我若化作原形，必定引起她疑心。

至于白猫......卿卿可知梦貘一族最喜狸奴，我化作白猫，苏六娘定然以为我是梦貘化身，必定对我恭谨，所以我才能借此走遍披香殿上下。

既如此，直接化身狸奴岂不好？清枝看着脚下畏首畏脑的狐狸，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对着这只狐狸低声下气而绥桑就在一旁看着，脸上隐隐有些燥热。

何必非要......故弄玄虚？

我这不是害怕卿卿寻不到我的化身嘛，才暗中从归墟找了个未开灵智的白狐。绥桑拽着她的袖摆，讨好道，而且，这方化境乃梦貘亲手所做，只许筑梦客与入梦人进入，若我大张旗鼓的化形，必定会被化境发觉。

所以绝非我存心戏弄卿卿！他信誓旦旦道。

作者：八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