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心无芥蒂

清枝看着威压一下子轻了不少的大殿，悄然欢喜：送走了相乾和裴绝，其余人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一旁的绥桑与容成冶依旧没休止，已经延伸至三年前的卦象了，清枝在心里叹了口气：阿冶，绥桑，我还需在凌华峰修养些时日，其余事情之后再说。

可枝枝——

阿冶，你不能丢下大沅。她抬眼，打断了容成冶的话，何况你还有许多事没告诉我，我会去京都寻你的。

容成冶无声，最终惶惶抬眉：此话...当真？

是。清枝点头，想起他在京都等了那些年，又软声重复了句，绝无戏言。

那我呢？卿卿也要来归墟寻我吗？狐妖不依不饶的凑近，故作可怜。

清枝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卿卿怎么不说话？

你们妖界不是素来说什么人妖殊途吗？容成冶勾唇，想来难成正果。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清枝：好了！

容成冶知道少女的性子，见她脸色淡淡也不再坚持，只拉着少女的手：既然枝枝这么说，那我先回京都。

她放心不下大沅，便不可能接受他，如今身份成了桎梏，他自会去处理。

但你一定要来寻我，绝不可擅自行动！

清枝连连点头。

容成冶一点点松开她，脑海中依旧混沌凌乱，他强行突破封锁已经是大忌，如今精力一泄不免有些支撑不住。

少女觉察到他稍显不稳的气息，疑惑抬眉看着他：阿冶？

丹田处传来烈火灼烧之感，青年强撑不露，只是后退半步，向她作别：记得，要来京都寻我。

说完，也不等少女应答，他眷恋一笑转身离去。

清枝看着容成冶渐远去的颀长身影，心头有些不安，刚拢起眉头便被绥桑挡住视线。

狐妖不露声色的将殿外遮的严严实实，而后稍稍弯腰看着少女，眼里金光渐起：那我也先走一步，卿卿。

这狐妖怎么这么干净利落？清枝思绪被打断，抬头看着笑眯眯凑近上来的绥桑，下意识觉得这厮别有用心。

不等她颔首告别，桃香拂面而来——

你我披香殿见~

少女一愣，什么披香殿？

刚要发问，抬头却只看见地上飘散的几枚桃花碎瓣，狐妖身影早已不见。

一时之间，殿中只剩下泱黎、少女，与何白渊，气氛有些沉滞。

剑修径直走近，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瓷药盏递过去：且服下。

清枝刚接过，便见泱黎错身离去，顺便将殿门一合，想来也是察觉出了少女的意图，留下殿中兄妹剖心。

直到周遭繁杂都暂且平息后，一身幽青竹纹的青年复又含笑：阿枝是有话要说？

她适才有意无意的目光扫过来，将他留住。

此刻无人，清枝也收起平日的温和，目光直直：哥哥就没话跟我说吗？

青年垂眸，似乎是无奈的苦笑了下。

清枝见他时至今日犹有隐瞒，尖锐直言：我倒是有许多许多话，想问问你。

你究竟是谁？少女毫不婉转。

青年定定看着她，唇边是一贯的笑：荼郁是我，何白渊也是我，阿枝如今是要怀疑我的用心吗？

我不该怀疑吗？

荼郁温和摇头：阿枝有所疑心情有可原，应该。

那你为何要骗我？！清枝质问，那日你直说又如何，我难道还会怨你！

自然，我知道阿枝深明大义，如何会怨我呢。他微微笑道，只是，若我坦言，你当真不会有芥蒂么？

清枝犹豫了下，坚定道：不会。即便重逢那日他坦言相告何白渊早已消失，她也只会难过罢了。

那别的呢？他反倒不依不饶起来，连笑意也显得落寞，心无芥蒂，自然也无爱意，对吗？

少女蹙起眉头，还没想好如何作答，便听见荼郁继续开口。

倘若那日重逢，我将过往悉数言明，你也会觉得‘何白渊’不过碎魂一片，就算我心匪石，又岂会有人相信？他笑意苦涩，目光柔和。

阿枝，你心有怨怼情理之中，可我私心在此，别无选择。

清枝抿起唇，心头有些乱。

的确，倾慕数年的兄长不过是鬼神一梦，对他而言，纨绮之年的过往只是须臾片刻——千万年间中的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而已。

少女之思，对兄长尚且说得出口，对酆都之主，她只剩缄默。

何清枝沉默了良久。

其实她从不敢承认，年少过往都在那场火中湮灭的七七八八，如今回想起来，除了对何白渊的一片赤忱倾慕，竟回忆不起多少琐碎细事。

清枝悄然攥紧手心，哑声问道：那，你待我之心，究竟是几分何白渊、几分荼郁？

意料之中的寂静。

青年笑容有些缥缈，嗓音却依旧温和：阿枝非要追究吗？

少女没有回复，也没有抬眼看他，定要他回答。

荼郁看着面前的少女，低下头，一改往日的疏离界限，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那你呢？你待我之心，又有几分？

几分何白渊......几分荼郁？

不等少女受惊抬头，他率先扣住她的下巴，眉眼流转依旧是波光，但却闪动着何白渊从未有过的晦暗阴霾。

他逼近：阿枝，你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

我原不介意。荼郁垂落眼睫，眼底幽深得可怕，即便你将我当做何白渊，我也不介意，甚至一开始，我便是这么打算的。

清枝看着眼前明明一举一动都无比熟悉的男人，心头涌上一丝惧色，伸手抵上他胸口，然而还没来得急推开，便被荼郁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青年面上温和含笑，力道柔和却不容躲闪的牵引着少女，往自己心口伸去。

可‘它’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