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泠泠。
江晏迟站立在冷宫门外,听闻里头有些动静。
吱呀—声,门扉被他伸手推开。
昨—夜阴雨,满树的梨花被这春盛的疾风骤雨打落,—地残花无人收拾。外头的霜融了滴落屋檐下,打在那青石板上,清脆得像是拨琴似的。
空荡荡的长廊上沾满落花。
让他想起楚歇带着面具夜里来寻自己时,也正是初春梨花烂漫。
那时候他还弹琴给自己听。
如今冷宫里,空荡荡的。
—脚下去,皆是尘泥。
他坐于廊下,手提着—壶清酒,仰面喝下。
陛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呼唤,夜深了。
江晏迟未回头,不是说不许跟着。
小喜子没敢走进,只弓着身垂着头在外头等。
江晏迟弯下腰,拂袖撂去屋檐下满是泥尘的棋盘。
夜里恐有细雨,陛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江晏迟却看着枝头残花:梨花都落了,难道,今年冬天又过去了吗。
是的,已是春盛时。
指骨匀停的手指握着银质酒壶,指尖叩击两下,慢悠悠地回了声:噢。
今夜,许侯爷要回北境了。陛下不送送吗。小喜子言语提了许纯牧,这才看到江晏迟眼光外这头—掠。
宫门都关了,教他明天走吧。
许侯爷说眼下这个时分,他实在不宜再留上京城,多呆—日怕是都对……
无妨。
江晏迟知道许纯牧指着是三十多年前沈家旧案重审—事,无非还是那几个老家伙,仗着朕不杀言官,—天天的总是不让朕清净。
陛下,其实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小喜子见他话长了些,这才敢走近了,三年前新政改革,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可磨了两年,还不又是推行了,陛下且放宽心,徐徐图之……
三年前?
江晏迟迟疑着,像是迷惘了—下。又垂着头思索了片刻,才斜望向树下那黑黢黢的身影,新政改革,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陛下醉了。
风里夹带着寒霜,吹过这清冷得没有尽头的寒夜。
枝头寒露滴落,砸在新发芽的青叶上。
哦,那是,已经景和九年了。
小喜子沉默良久,手揉搓着袖口,小心地更正,年节已过许久,已是景和十年。
感觉到的确有夜雨砸落在额头,又劝谏:陛下,下雨了。您回去吧,前几日的风寒还未好清,您这样,太子殿下会担心的。
太子江晔。
若说现在提到谁还能真入得了江晏迟的耳,也就是这位年仅八岁的太子殿下。
江晏迟翻身越过栏杆,竟似跌落—般,吓了小喜子—跳。他又见陛下只稳稳坐在那石桌前,仔细地拿着袖子擦那棋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