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言这不是第一次被沈棠问候祖宗十八代,一开始还有些无能暴怒,但次数一多阈值就高了,对沈棠数次问候却无法产生实质性伤害的现状,产生了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他的愤怒越过了峰值,顷刻滑落。
还指着沈棠,洋洋洒洒又有恃无恐地嚷嚷道:你们全部放开,吾倒是要看看你沈幼梨拿人如何!姓沈的,你除了在这里骂人你还会什么本事?你搁在这里愤怒演给谁看?你拿得出粮食吗?你接纳得了燕州没粮的庶民吗?光嘴皮子说两句,演个虚假把式,成全你沈幼梨爱民如子的君子名声?我呸!
章贺眼皮突然狂跳。
吃瓜的钱邕轻挑眉梢。
此刻的他跟章贺心声格外默契。
【陶慎语这糟心东西会还嘴了?】
【呵呵,还嘴的本事见长。】
要知道陶言之前被沈棠各种语言问候,他除了愤怒狂躁,气得头顶冒烟,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他自诩正常人,对有着高超武力值还随时上演发疯的沈棠不敢猖狂。
只是因为怂吗?
我究竟该怎么做……
长腿跨栏一迈,跨过两人之间不算远的距离,冲刺上前,只为给陶言一个大逼斗。
非常残忍的现实,而沈君是理想。
他跟沈棠确实结仇,但自己是主动招惹一方,还是趁虚而入那种。之后大意败走、损兵折将只能算是技不如人。钱邕又不是输不起,因此他对沈棠都是不招惹的看戏态度。相较之下,他对章贺的怨气还更重点。但此时,钱邕有些庆幸自己没故意犯贱。
沈棠嗷呜一声出栏。
因为陶言的质问,她给不出答案。
治安不稳,内乱必起。
文雅如章贺也吓得伸手往前一扑,声音高亢到破声:沈郡守万万不可啊——
钱邕闻言心下冷笑。
应该——
啐了一口道:姓陶的,你看什么?
沈棠的地盘没那么多耕地。
沈棠一个眼刀甩了过来。
他偷偷歪头凑近了褚杰。
没事儿招惹一个脑子有病的干嘛?
沈棠袖子高卷,双手叉腰。
总比干瞪眼强得多了。
但这个死仇是彻底结下来了。
云策今日虽不在,但自家窝里多一个外人,有些话宁燕也是斟酌再三才敢说出口。
再耽误一下,估计夏至都能错过。
再一次同情之前当和事佬的黄烈。
隐约能明白褚曜为何如此喜欢。
徐文注能力再强,家底再厚,但粮食缺口可是半个州,大几十万人,一年的口粮。
将人带走?
暗下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粮食?
魏寿:……
只是,他不知道沈棠回去之后就彻底不装了,她摊牌了,桌案都被她一脚踩成了一堆木屑。魏寿作为刚加入的萌新,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到她不加掩饰的暴躁一面……
眸光还带着暴揍陶言残余的戾气。
章贺心下一凉,左右护卫亲兵暗中做好准备,随时冲上来替自家主公章贺挡灾。
不用武气,讲的就是一个武德充沛。
一个个都是寅吃卯粮的主。
沈棠露出几丝少有的迷茫。
沈棠问:谁?
拿到国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陶言捂着胸口,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对自己少有的好脸都是因为沈棠。
更狼狈的还在后头,脸上左三道和右四道血痕,左眼眼眶乌青,脸部肌肉因为隐忍而抽搐,右手捂着脐下三寸位置轻喘着气。众人忍不住视线微微下移,陶言今日虽戴着裈甲,可那件裈甲甲片却有些形变。他们不敢想象,沈棠究竟用了多大的脚力去招呼。
沈棠忙将视线投向她。
徐解有这么个堂弟是他的福气。
低声道:褚亮亮一直这副样子?
陶言两颊都被挠花,众人才如梦初醒,一方拉一个。与其说是拉架,倒不如说是拉偏架,趁着兵荒马乱的空隙,陶言身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好几个大鞋码的灰色脚印。
不管可行不可行,总归是个办法。
生气是最无法解决问题的。
暗下醋得咬牙,腮帮子都绷紧了。
之前魏寿跟沈棠是敌人啊。
要说之前也有?
对待敌人不暴躁,难道要温和?
魏寿没想到沈棠对自己人也如此,忍不住用余光瞅瞅褚曜,却见褚无晦这狗东西不仅没有皱眉,反而一脸疼惜地看着沈棠的脚,道:主公何苦用旁人的错折磨自己?
全部往陶言的脸蛋招呼。
章贺长得很普通,可他精通医药,早年又靠着治病救人积攒家底名望,眉眼也浸润着几分慈悲之色。他跟着轻叹,又语重心长地道出自己的计策:为今之计,吾等只能尽快拿下暴主郑乔,结束这场纷争,看看能筹措出多少粮草,将饥荒损失压到最小。
钱邕内心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行动上却很正经,一边拉架一边还道:沈君、陶君,你们这般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他拱手领命:唯。
待分开,众人瞧见沈棠衣衫和腰间蹀躞随着大动作乱了些许,双手指节泛红,鼻尖气息微喘,但脸蛋依旧光滑细腻,甚至因为粉晕更有色气……啊不,气色。反观陶言就没有这么体面了。发髻散乱,乱发勾着发冠欲坠不坠,衣袍被撕开露出里头的内衫……
这导致这场乱战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
宁燕倏地道:或许有办法。
章贺气得跺脚,浑然不见平日的仙风道骨,大喊道:愣着作甚?拉开他们啊!
但,僵局仍是僵局。
求助一般喃喃:我究竟该怎么办?
若将饥民带回去……
因为这几年一直大力吸纳流民,陇舞郡的耕地早就饱和了,正愁着呢,秋丞这个大冤种送上门。但也只是多了四宝郡和岷凤郡两处,耕地相较于人口,整体不是很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