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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且记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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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面西边后数两排的巷子里,一辆不甚打眼的青蓬马车缓缓在狭长的街巷中行驶。之后马蹄声越来越缓,随着马鼻打出的一声沉闷的响喷,最终马车于一红墙碧瓦的房屋前安静停靠了下来。

大人,就是这里。

福禄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了车厢内。

短暂的沉寂后,自车厢内传来他们大人心不在焉的应声。

福禄正过身重新于车辕上坐好,不再多言半句。

抬手拉开轿帘,外头强烈的光束便透过镂空雕花的窗牖,零零碎碎的打了进来。宋毅眯了眯眼,然后倾身朝窗牖凑近了些,透过那镂空处,缓缓将目光落在那个红墙碧瓦的院落上。

院墙高耸,朱门紧闭,那人就在庭院深处。

宋毅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处。反反复复,明灭不定。

直待相邻的几户人家陆陆续续的有人开门出来,或外出办事的人回来,路过他这处时总是好奇的打量上几眼,宋毅方沉了沉目,不动声色的从那两扇紧闭朱门上收回了目光。

走吧。

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福禄正了神色忙应过,拉过缰绳开始趋马缓缓驶出街巷。

宋毅朝后仰靠在车壁上,抬手颇有些烦乱的扯了扯襟口。

那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恐怕朝中上至一品重臣,下至九品芝麻小官,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亦清楚知道,她的身份已确认无疑,而他再接近半步都是官场大忌,会为日后埋下祸端。

可他今个却还是特意驱车走上了一遭。

宋毅不由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他觉得情种二字离他自己还相差甚远。唯独对此女,他就仿佛遭了魔障般,每每遇上她的事,便要昏头三分。简直不智。

去端国公府。

是,大人。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端国公府的下人们挂上了点亮的灯笼,又点了壁灯和罩灯,偌大的府上一派灯火通明。

好友相聚,少不得尽兴痛饮。

正屋暖阁里,两人围着炕桌对饮,从午后一直喝到现在这个时候,皆有些醺醉了。

总觉得肃之今个是来一醉解千愁的。酒意正酣时,李靖钒便笑着调侃道:不知道的,还当你将要迎娶个钟无艳。

宋毅把玩酒盏的手顿了瞬,意兴阑珊:旁的事罢了。

李靖钒抬手给他又斟满酒:旁的?你可别告诉我,这个旁的,是指那匈奴王庭里的阏氏。

匈奴单于便会携着阏氏不日便要进京了。

见对面人似有怔住,李靖钒忙摆手:为兄玩笑话,你过耳忘了便是。惦记不得的人还烦恼她做什么,珍惜眼前人是正经。说着举杯道:来肃之,为兄就提前祝你跟那卫家小姐,百年琴瑟,白头偕老!

宋毅低声重复了一遍惦记不得四字,而后沉了眼眸,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匈奴王庭的阏氏,与我自然没甚关系,谈不上惦记。刚兄长若不提及,我都几乎忘了,原来阏氏也是出自京都。搁了酒盏,宋毅推了案桌朝后仰靠着引枕,面色如常道:不过反倒是另外一桩事,令我愈发困顿难解。

李靖钒停了杯盏,颇为感兴趣道:哪桩?

其实也是小事。宋毅似随口问道:从前总以为世间女子大多皆如那王家小姐般,以富贵权势为重的。可……兄长可曾遇见过对这些弃若敝履,甚至不愿依附男子,只愿自在逍遥过活的女子?

见对方若有所思的将他打量,宋毅随即阖眸掩过情绪,摆手道:罢了,兄长只当我酒后乱言便是。

两人又对酌了一阵。

直待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要宵禁了,宋毅便起身告辞。

先等等。临走前,李靖钒突然叫住他。

直到马车驶出了端国公府很长一段距离,宋毅仍旧在想着临去前李靖钒的那番话。

若真有这般人,为兄是不信的。若有富贵权势,哪个愿意贫困潦倒?

女子不依附男子?还真是个新鲜话。那要如何过活?

倒是不是为兄口吐恶言,除了青楼和庵庙这两处,我倒便还是想不出能有旁的活法。而这,哪里谈得上逍遥自在几字?

就连王凤鸾那般自命不凡的女子,还不是要依附着那单于才能实现她的野望?

若能不为所动……除了欲擒故纵之外,那就只有其所求甚大之故。

当年那甘泉宫,不也是用一座金屋换来的有凤来仪?你瞧,连金枝玉叶都扛不住这世上富贵权势,更何况旁的人?

挥手推开了窗牖,让外头吹来的冷风散去他心底几分躁意。

宋毅清楚的知道,李靖钒的这番话按在哪个人身上都通用,唯独一个她不是。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深处竟宁愿相信她也是。

这简直不用魔障二字来概括他的昏头了。

便愈发烦躁起来。捏着额角强压了压心底躁意,可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的缘故,躁意不仅不减反而愈演愈烈,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躁烦闷在他胸间反复冲/撞,无法按捺。

转道。借着酒意,他终是将话重重吐出口:去五城坊巷。

说完后,竟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

马车停靠在狭长的巷中,依旧是白日的那个地方。

宋毅拉过马车内矮榻下方的抽屉,拿过纸笔,借着外头寒凉的月色,执笔草草写过两行,稍晾干后就对叠一下递给外头福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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