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她攥住钥匙,我问过张公公了,他说你身上有伤,又要忙着查大正教的事情,近几日都免了早朝,不急着出去。
他无可奈何,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你想干什么?
她摇摇头:你明知道我不能干什么。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难受么?她起身走向床榻,外面都是宫人,你唤他们进来,自会有人帮你解开,但你也不高兴,对不对?我昨日比你难受多了,你知道吗?
苏曜垂眸:我错了。
他沉了沉,低下头:昨日是我不好,但我……他一喟,我只是想让你留下。
他说着,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在她面上一划又迅速避开,口吻虚弱不已:燕燕,我喜欢你。
你这才不是喜欢我呢。她望着他,明眸一眨不眨,你是仗着我喜欢你,也知我不能拿你如何,故意欺负我罢了。
他眼底一颤,她顿声打量他两眼,续说:这次我只当事出有因,不记你的仇。再有下次你试试看——
她的脸色冷下去,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认真:再有下次,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从你身边逃开的。
他心中被这话刺得一慌,蓦地抬眼,正看到她将钥匙丢过来。
金质的钥匙在空中划了道漂亮的线,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已转身不再理他,回到了妆台前去。
苏曜滞了滞,将锁打开,下了床,走到她身后。
她正自顾自梳头,他走到她身后,想从她手中拿过梳子。可她一避,口气生硬:走开。
他的手一僵,缩回去,局促地退开半步。
她沉着张脸一下下地继续梳着,梳了好几下,听到他说:别生气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被无措惹起的懊恼。像惹了同伴生气的小孩子,想赔不是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顾燕时抿唇,从镜子里瞪他一眼,遂又低下眼睛,继续梳头。
她适才仔细想过了,他是天子,总能肆意妄为,她没有资格与他互相牵制。可她既喜欢他,想与他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便不能无休无止地迁就他。
她要他明白她的喜恶,不许他让她难过。若他肯顾及她一些,自然万事大吉。
若他不肯,那她宁可到冷宫里面去。
这是她孤注一掷地决绝。
他总笑她胆子小得像鹌鹑,她偏要他知道,鹌鹑急了也会啄人。
顾燕时心里存着气,一下下将头发梳顺,随意地用簪子一绾。抬起眼睛,发现他还在身后站着。
不知为什么,他眼底眉梢都透出了股惨兮兮的味道,好似一只落水狐狸。
她心软了一瞬,硬绷住了脸,没好气地问他:你封我贵妃的事,是认真的?
苏曜浅怔,即道:你若不愿意,我……
我没说我不愿意。她还是从镜子里看着他,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他凝神,启唇道:兰月刺了我一刀,知道的人不少,事情遮不住。我只能硬说你死了,封贵妃的这个只是与你长得像。
朝臣们肯信?她皱眉。
没有人会信。他苦笑,只是编这样一套说辞,总比硬护着你给他们面子。余下的事……他摇摇头,硬撑吧。
他说得还算轻松,顾燕时心底轻搐了搐,垂下眼帘,遮掩住情绪:兰月这些事,换做是谁都会起疑。可你先来问问我不好么,把我锁起来做什么?
说罢她扫他一眼,不快地扁了扁嘴,又呢喃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攒起来也有不少了,我红口白牙地解释也不定什么用。但我……但我……
她终于转过身,瞥一瞥他,伸出手,探到他手里。
他一下子将她握住,她道:日久见人心,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你既是……有意让我给你当贵妃,总不能一直怀疑我呀。若你横竖都不肯信,你就像掐死岚妃一样掐死我好了。
他屏息:我不会。
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她摇头,我于你是这样,你于我也是这样。
说罢她站起身,没精打采地走向殿门,告诉外面的宫人他已起了。
宫人们鱼贯而入,殿中旋即忙碌起来。苏曜几度看向她,好似有什么话想说,但终究没说出来。
顾燕时也没什么心思问。
他们之间失了信任,她不怪他,却觉得烦躁。
便索性先不理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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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曜走出明玉殿,一路上神使鬼差地吩咐了许多事。
刚走出殿门时,他告诉张庆生将阿狸接来。
过了会儿,又怕她独自一人觉得闷,便又说:请徐贵妃过来坐。
待离宣室殿不远时,他又想起她似乎与齐太嫔交好,再度吩咐:请齐母妃也去看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