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皱眉:陛下不是不让臣打听吗?
随口一问。苏曜撇嘴,没有就算了。
林城颔首,沉了沉:静太妃近来给恪太嫔去过一封信,今日刚到。陛下若想知道写了什么,臣可以去打听。
苏曜的眉头微微一拧。
都不给他写信。
——这念头一划而过,转瞬被他压制住。
他漫不经心地摇头:打听个屁。
林城低眼:那臣告退。
去吧。苏曜淡声,明天见啊。
林城无声一揖便告了退,不过片刻工夫,宦官们入了殿来,将暂置于殿中的木箱一一拉出去。
苏曜读起了奏章吗,不觉间读到了夕阳西斜。张庆生眼见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上前询问:陛下,可要传膳?
不了。苏曜手中的奏章一阖,明日离京,朕今晚去与母后用膳。
语毕他就起身向外走去。张庆生躬身随在他身后,无声地摆手,示意宫人们同往。
现下已然入秋,天黑的时间渐渐早了。多是在用晚膳的时候,夜幕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继而凉风渐起,刮落枯叶。枯叶蹭在地上,划出的声音又干又涩,生硬得让人难受。
慈安殿里强做出的母慈子孝,在知晓实情的近侍们看来也让人难受。
一顿晚膳终于捱完,皇帝离席,向太后施了大礼,太后又满面慈爱地叮咛了几句路上小心一类的话,粉饰太平的戏才终于唱完了。
儿子告退。苏曜垂眸,端正长揖,恭谨地先行退开两步才转身出殿。
殿外一弯月牙悬于天际,他抬眸望了眼,轻笑:朕去向齐母妃问个安。
宫人们皆一怔,不待他们反应,皇帝已信步前行。
齐太嫔的住处在慈安殿与欣云苑之间,行不多时,就已到了。
皇帝从不曾专程来向她问过安,宫人们见了圣驾都不禁一慌。待得进去禀了话,正一道做女红的齐太嫔与恪太嫔也都愣住。
恪太嫔一时间甚至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出去迎驾。被齐太嫔一拉反应过来,自己是长辈。
她只得又坐回去,齐太嫔道了声请吧,禀事的宫人就退出去,恭请皇帝入内。
两位母妃安。苏曜进屋一揖,二人都和颜悦色地看着他。
他素日风度翩翩,饶是知道他和静太妃的那点事,她们也对他生不出什么厌恶。
齐太嫔抿起笑:陛下坐。明日就要启程了,这会儿过来,是有事情?
宫人安静地在他身后添了张椅子,苏曜落座,绣金纹的黑色袍摆委于地面。
是。他颔首,静母妃在旧宫安养,朕此番去了旧宫,不免要见到她,若对她的近况全然不知,难免尴尬。听闻她与齐母妃相熟,不知近来可有书信往来?
……巧了,今日才刚收到。恪太嫔掩唇而笑,话没说完,就被齐太嫔瞪了一眼。
恪太嫔回神,顿时脸色一白!
是她不该提。静太妃的信里,可没提皇帝半个字。偏生日子过得还自在,读来大有将他抛之脑后的意味,不该让他知道。
然而她话已出口,再想遮掩也晚了。齐太嫔面色僵硬,强笑:是刚收到。静太妃在那边万事都好,近来正忙着打理住处的花园,陛下不必担忧。
她强作从容地说着,绝口不提让他看信。
却听皇帝直言道:朕能看看信吗?
……齐太嫔被问得愣住,哑然半晌,倒还是撑住了,私下里的书信,陛下还是莫要看了吧。
哦。苏曜不好强求,立起身,揖道,那先告辞了。
齐太嫔神情和善:陛下慢走。
苏曜气定神闲地告退,踱出房门,在月色下啧嘴:小母妃不会在信里骂他了吧?
罢了,不问也罢。月余后到了旧宫,只消不出意外,他们总能见面。
倘使真出了意外……
他又轻扯了下嘴角。
真出了意外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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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御驾在晨曦破晓之时缓缓离京。
天还没有大亮,薄雾低低地压着,清一色地黑色车驾与马匹先清晨微光下气势颇为慑人。
苏曜坐在车中,手中持着一卷书,读了大半日。再将书放下时,车驾已出城门,侧旁突然响起一阵马儿嘶鸣,继而有人沉声:陛下。
苏曜眉头微抬,信手将窗帘挑开几分。外面驭马的男子一身黑衣,抱拳道:刚接到急奏,已有动静了。
这么快?苏曜轻笑,修长的手指支着额头,确定是冲朕来的吗?
应是。男子禀道,臣等已奉指挥使之命加强戒备,指挥使大人着意遣臣来问,可要再抓几个活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