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妻: 权臣妻 第22节崔元熙的语速惯常舒缓有序,不掺杂喜怒,却极有震慑力。
崔兰若吞咽下委屈,垂眸不语。听他继续问:你陪王瑾手底下那个平章军国事睡了几回了,就一点东西都没打探出来吗?
平章军国事陆究乃王瑾心腹,按照大燕官制,此职掌军机要务,权势滔天。只不过梁潇在位,多年来把着军权不放,彼此消长,这个官职所辖权柄也要大打折扣。
但破船还有三斤钉,终究不能小觑。
数月前,崔元熙邀陆究来府中宴饮,趁他喝醉,让崔兰若去伺候枕席,从那以后两人便暗自通起了款曲,崔元熙只当看不见,命崔兰若打探消息。
崔兰若道:什么也打探不出来。这老狐狸成了精,只知道占便宜,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
崔元熙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矮几,神情显得高深,良久,才道:越是打探不出来,越说明近来必有大动作。
崔兰若用帕子擦干脸,问:什么动作?他当真要对付靖穆王?
崔元熙不屑地冷笑:凭王瑾?我今日试探过梁潇,他根本没把王瑾放在眼里,只怕任王瑾有什么动作都瞒不过梁潇。
那你还担心什么?
他已经是辅政王,位极人臣了。若另一个辅臣倒了,那这大燕岂不是他梁潇的天下了。崔元熙拿起折扇,远眺宫苑雕阑,幽幽叹道: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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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潇和姜姮回王府的途中,姜姮装作不经意地撩开车帘,去记他们走过的路。
整整七年,金陵的街巷已面目全非,于姜姮而言十分陌生,再怎么看也找不回半分记忆中的轮廓。
她想要逃,总先要认清金陵的路吧。
梁潇端坐在横榻上,见她这副样子,只当她不想理自己,面色沉郁,冷眸睇她,僵持了一刻,终究还是沉不住气捏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道:有什么好看的?
姜姮心想,好看啊,这人间烟火气,熙攘忙碌的行人,平静安稳的生活,都是她阔别已久的。
也不知余生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得到。
她不说话,安静伏在梁潇的怀里,面容浮上疲倦,像只游走于迷途而茫然困累的小狐狸,软绵绵的,美丽无害。
梁潇低眸看她,虽然心里还有气,却不由得拢紧臂膀,将她稳稳圈进怀里。
马车行驶得平缓,四面车壁与帘幔隔绝掉外面的喧闹,偶有几缕杂音传入,愈发显得车内静谧。
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气息交融。
梁潇握住姜姮的手,问:姮姮,当年你真的爱我吗?不爱辰羡,只爱我?
姜姮听这话只觉得厌烦,合上眼假寐,闷不做声。
梁潇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她的回话,便自顾自道:我派人找到了当年姜国公府的旧人,证明姜氏所言非虚,姮姮,你是清白的,是我错怪了你。
听着他的话,姜姮心中半点涟漪都掀不起。
清白不清白,他相不相信她,就如同她是不是爱过他一样,再也不重要了。
我们可不可以……梁潇生了一副尖利唇齿,不语便罢,但凡开口必戳人心肺,此刻却支支吾吾难说下去。
犹豫了许久,他道: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离开我,我们有得是时间,我们总能找回从前的感觉,重新开始的。
姜姮觉得荒谬,这话梁潇自己都不会信,竟一遍遍说来要让她信。
自欺欺人,起码要先做到自欺啊。
她不回话,梁潇也不逼她,两人交颈相依,真像一对缱绻情深的眷侣。
等快到王府时,梁潇突然开口:我不希望今日的事再发生,命只有一条,容不得你糟践。
姜姮心中诧异,从前他总威胁她,若胆敢离开他就要杀了她。可当她真做出一副要死的模样时,他反倒絮絮叨叨地劝她惜命。
这个人,可真是矛盾。
她不语,梁潇接着道:你若还这样,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姜姮迟滞片刻,立即反应过来,仰头看他,目中闪烁着期冀惊喜的光。
梁潇笑了笑,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你可以出门,但是,必须要和我一起。
说罢,他拉着姜姮的手下马车。
王府雕花漆门大敞,两人正走上石阶,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驾铜毂锦蓬马车堪堪停在府门前,梁玉徽撩开帘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衣袍飞卷,风风火火走上前来,冲着梁潇冷声质问:兄长,你是不是扣押了墨辞,根本就没有放他回成州?
梁潇面容镌刻愠色,甚至不敢看姜姮的反应,道:你发什么疯?胡说什么?
我往成州派了几拨人,皆音讯全无。前几日我打听到废置司往成州有公干,托里头的人去成州探听消息。他们说姜墨辞连同谢夫子根本就没有回成州。
梁潇状若平常道:许是他们师徒贪恋沿途风景,耽搁了也未尝可知。
梁玉徽怒道:林芝芝快要生产,成州又刚刚经历战事,墨辞会把大着肚子的女人和残疾的父亲留在家里,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吗?再者说了,就算是游山玩水,也至少会往家里递个信,不至于音讯全无吧。
梁潇原本是想抵赖到底的,但觑见姜姮正目光灼灼盯着他,忽而改了主意,叹道:事已至此,我便不瞒你们了。
他道,他确实留了谢夫子在王府商议要事,至于姜墨辞,早就放他回家了,若她们不信,可让谢夫子亲自跟她们说。
谢晋被关在王府三个月,虽说好汤好水招待着,但心中惴惴,眼瞧着消瘦憔悴了许多。
梁潇将他放出来的时候,他腿脚都是虚的,趔趄了几步,忙抓住梁潇的胳膊问:墨辞呢?姮姮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梁潇甚是耐心恭敬地搀扶起他的夫子,将事情原委说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