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笑够了。
润娘怒气憋了满腹,齐齐堆挤在喉头,手比划半天,嘴嘎巴半天,最后掐腰撇出一句:你俩年岁拜把子正合适,喊他岳丈,你脸呢?你还是我认识的冰坨子嘛!
怎不是,我不也喊你‘岳母’了?
这卑顺态度早不摆,晚不摆,偏今日摆!润娘算看出来,他定是明知她扛不住这一下,早谋算好,只等李光擎再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公子这招李光擎接得漂亮!你一口岳丈,他一口贤婿,好似凤儿已认了这爹,爹也认可这女婿,不亦乐乎之余,把润娘这岳母也装套子里出不来。
出不来就消停呆着吧,反正公子是打算整齐了。多少年没跟她撒过的娇,今儿一股脑儿全使出来,扯着她的袖子,摇晃得那叫一个滴滴扭捏。
好润姐儿,别弟弟生气嘛,我这样也是为你和凤儿好……
不是小婿么,咋又变弟弟了?
那你是同意了呗?
我同意个??!
同意他俩父女相认啊。
气不打一处,润娘起手便揪他耳朵!年少时每每吵不过公子,她都拎兔子似的揪他,何时夫人出面相劝让他主动服软,她才肯松开。
你想当皇帝女婿想疯了吧!
公子由着她揪,眉毛都不拧一下。
皇帝女婿我不稀罕,我只想让她有位皇帝老子做靠山。你瞧如今这天下,可还有比东燕擎君更稳妥的依靠?既能攀得着,他又主动来贴,杆子都给你顺好了,傻猴子才不爬!
他小声但清晰迸着话,润娘一字一句听入耳,保持着揪他的姿势,整个僵住。好一阵后锦哥儿来寻他们,见此景吓得赶紧捂实眼睛,说李光擎在凤儿房里半天没出来了,他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瞧,必须去瞧!
公子何意,此刻润娘已吃透,决定了关起门来跟李光擎说清楚,匆匆赶去堵父女俩。刚拐进欢喜厅,那一大一小已在蝶园门口,李光擎正抬脚要上车。
他都不等自己一下吗?
润娘羞恼又憋屈,冲上前将他扯下来,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
李光擎故意撇嘴白她一眼,昨晚打了一宿招呼,还不够哇?
孩子一旁杵着,他也不嫌臊!
润娘嘴瘪了又瘪,拉过凤儿吭哧道:李郎,其实这孩子———
李光擎指腹轻压她唇,头一微晃,无需多言,我明白的。
公子远远瞧这一家叁口唱送别大戏,看得饶有兴致,李光擎招手邀他同台,他欣喜上前。
我真能放心把她交给你照顾么?
放不放心,我也全是她的了。
李光擎再没言语,顺顺凤儿额发,一步叁回头上车。铜老虎一声鞭响,车轮啷啷前行。
车驶出两丈多远,凤儿挣开润娘的手,猛蹿出几步大喊道:爹爹!
马儿嘶鸣,车轮骤停,车门短促吱地一响,李光擎几乎滚着下来,步子未站稳,双臂已大开。
凤儿扑奔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嘴咧着笑,湿了睫毛。
这个怀抱,迟到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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