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诏狱第一仵作 第35节叶白汀:申百户先前同我聊过栋盖椋死者长随交待,昨日一整天,死者都在妙音坊,午前人开门就去了,入夜很晚才走,午饭晚饭都是在那里用的,午饭没什么异常,申时末,晚饭上桌,死者不知怎的有恫豢欤这一席一筷子没动,一个时辰后,长随看着主子脸色,又叫了新一席,菜色十分丰富,比如文思豆腐,西湖醋鱼,三脆羹……烧鹅。
他用镊子在死者胃里夹出一小块略硬的东西,拿清水一冲,别人也能认清楚了,这是一块尚未消化完的小骨头!
申姜心道好家伙,妙音坊烧鹅一绝,是招牌菜,先腌后烤,小火慢来,在炉里几乎要放三四个时辰,出来焦香扑鼻,皮酥化渣,连骨头都是脆的,有时候吃下去都没发现自己咬了块骨头。
叶白汀将小骨头放到一边,继续:戌时中,死者从妙音坊出来,去医馆寻大夫常山,为了身上的病,完事大约在亥时,上了马车没多久,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回家,让马车行往自己名下的铺子。这段路程并不久,死者下了车,长随发现车内小桌上备的糕点少了两块——
花生酥。
他的镊子上,多了块花生碎,仍然是从死者胃里捡出,个头不大,边缘也不算清晰,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花生。
东家来了,铺子上下不敢马虎,纵是夜深,也殷勤的打理房间,上了茶——
这一次叶白汀夹出来的茶叶,就几乎是完整的,没有太多消化侵蚀了。
除却体质特殊病情特殊,我们大部分人对食物的消化过程是一样的,半个时辰内,胃里的食物会变软,外形完整,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食物开始移向十二指肠,三个时辰以内,胃里都会有食物残渣,尤其不易消化的质硬之物,三个时辰后,胃排空。
叶白汀总结:死者在妙音坊用的晚饭,到现在除了一块小骨头,什么都看不到,马上车用的花生糕残渣并不完整,只花生碎明显易见,铺子里不小心随茶水喝进去的茶叶形状完整,对比死者的时间线,他应该是用了茶水之后,半个时辰左右遇害。
申姜这时可精明了:罗安说死者晚饭在戌时,从医馆出来往回走,已是亥时,到了铺子,也并没有立刻休息,深夜过来,总得和掌柜管事说道说道,别人也要临时准备么,等一切妥当,郡马在卧房更了衣,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说要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那茶就备在房间里,郡马定是在这个时候饮的,所以他一定死在丑时!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神探附身,再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了,所有人都得深深拜服,目光赞赏!
他抱着胳膊,扬着下巴,非常自信的看着面前两个人,却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一句你好厉害……
仇疑青看着叶白汀:我们要找一个,在这个时间可以随意出门的人。
叶白汀看着他:花柳,还有食管灼烧,看时间应该是同一个时期发作的,食管灼烧并不来自机体病因,那就很可能是外来的。
仇疑青目光沉邃:你的意思是……毒?
叶白汀颌首:非常有可能。但这个毒毒性轻微,对人体影响并不大,死者自己可能也没有察觉,下手人的目的,就很微妙了。
仇疑青:死者半个月前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很重要。
叶白汀点头:凶手的局,可能布的比我们想象的更久。
申姜:……
不是,你们就没看到我刚刚帅气的样子么?精确的死亡时间一点都不重要么,为什么你们可以随便就聊别的了!
不行,堂堂百户不能掉队,得让领导知道他的重要性,申姜立刻提出犀利质疑:你说凶手之前下了毒?那既然有机会下毒,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还要费这一道事?
仇疑青目光怜悯的看向他:你知道,投毒杀人其实很危险么?
叶白汀就更直接了:凶手要杀人,也要隐藏自己,利益最大化,才是聪明人的追求,你刚才——
是把脑子也一起吐出去了?
当着领导的面,有痘八没说,但申姜‘听’的很清楚。
他错了,真的,他现在才想到,越是毒性剧烈的毒药,来源控制的越紧,官府越方便查,越是毒性剧烈,死者表现越夸张,别说当时的惨叫抽搐了,尸体的样子根本骗不过人,且本案凶手仪式感这么强,心内恨意定然滔天,如果简单粗暴的把人毒杀了,怎会满足?
也……也是,可能凶手当时动手并不方便,可能会暴露……申姜赶紧给自己把话往圆了说。
叶白汀和仇疑青已经不再看他,继续面对面讨论——
如果凶手在布网,下毒是关键的一环,那他她布了个什么样的网,目的是什么?
如果毒非凶手所下,那他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机会,并且善加利用,方才有此案发生?
不管是哪一种——凶手一定是死者身边的人。
且消息灵通,盯人盯得很紧。
申姜:……
行叭,猜不到还是别乱发言了,可听着听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咦?
叶白汀和仇疑青齐齐看过来:嗯?
申姜:我突然想起个事,就半个月前,庄夫人不是办了场秋宴?客人非常多,郡主夫妻都去了的!
叶白汀:庄夫人?
仇疑青:户部右侍郎徐良行之妻庄氏,以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著称,京内女子对其颇为推崇,人前称庄夫人。
叶白汀便明白了,社交达人啊。
申姜:指挥使说的对,庄夫人最善交际,家里中馈打理的好,人也热情好客,爱办小宴,喜欢揽各种事,生平最推崇四个字——夫人交际。徐大人不像郡马一样,烂泥扶不上墙,要啥啥没有,吃啥啥没够,是正经进士出身,就是不怎么会说话,总是得罪人,全靠娶了这位夫人,各种上下经营,仕途才得以顺畅……
叶白汀:这场花宴,有死者熟识的人?
那可太多了,圈子里的人就那么叮混久了,谁不认识,出去谁不说声熟人?申姜想起那日徐府前车水马龙的热闹,云安郡主也去了的,好像席间还出了点事?
叶白汀:什么事?
申姜摇了摇头:不知道,夫人圈里总有妒欠牵好像庄夫人和云安郡主早先就有龃龉,那段时间北镇府司忙成那样,都没关注,我也就是和人聊天时听了一耳朵,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排查吧。仇疑青道,先摸查死者当日的时间线,云安郡主那边是否有异,再是席间大大小小的所谓‘意外’,有人投毒,必会留下痕迹。
申姜立正行礼:是!
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搓了搓手,眼角瞟向叶白汀:那什么,这回这个和死者有染的,会不会也可能是男人?
不,沈容华喜欢女人。叶白汀没答,仇疑青先说话了,且话音极其笃定。
申姜就不懂了,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