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收回了视线。
这条路与城西夜市隔了半条街,夜市喧嚣的人声隐隐传了过来,他知道这句话很没礼貌,他经受多年的精英教育不允许他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但他还是在走出小巷时出了声——
江阙阙,你脑子里难道只有脸吗?
小花应时而动,滴滴两声,以示警告。
江阙阙立在原地,斟酌着词句。
半晌,她把墨镜摘了下来,口罩也堆到下巴处。
季砚看到她的双眸被黄昏照亮,额发被晚风带起,怀里的棒球服落了个袖子在外,随风鼓荡。
江阙阙笑着说:好看的人里面,我最喜欢你。
晚风很轻盈,声音也很温柔。
季砚倏地握紧双手,又一寸寸松开,他在背后轻轻舒展着手指。
从小跟着季临出席各种宴会,真真假假的客套捧场谄媚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最厌烦的时候甚至听过晚宴上称赞他的长相的即兴诗,说是诗,那种东西,简直玷污了诗,浮夸又疯狂,从此他不喜欢听到有人称赞他的相貌。
为什么总要夸他的脸呢?像是想从他这获得什么,而不得已为之的铺垫一样。
但江阙阙说话的表情实在很认真,良久后,他觉得需要礼貌回应一下这份真诚的夸赞。
烧烤,吃么?
季砚顿了顿,低咳了一声,继续说:上次来的时候,你似乎看了很久。
江阙阙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紧急补充:是昨晚的感谢。
昨晚,江阙阙与他说完那些话,非常固执地给他下了一碗清汤面,还加了一个荷包蛋,让他隐隐作响的胃鸣平静下来。
可以安睡一晚,值得被感谢。
知道啦,江阙阙把被风吹落耳侧的头发别在耳后,笑得开心。
都被请吃饭了,要什么自行车。
她不是急性子的人,要是季砚不习惯,她不介意细水长流慢慢来。
*
两人吃完晚饭,也不撤桌,一个懒洋洋地支着腮,一个安静地晃着杯子里的酒。
五元一扎的青岛啤酒,硬是被季砚晃出了奥比昂的感觉。
江阙阙停止了讲话,两人刚刚在讨论海德格尔的死亡本体论,而在这之前,刚聊过话剧《卡尔马佐夫兄弟》。
两人讨论得不缓不急,话题有时候跳远了,又被一方拉回来。
季砚眉眼垂下,在家里两人吃饭时都不说话,在外又在镜头下,第一次真正的交流竟然是在路边烧烤。
很舒服的对话,无论是情绪还是词句的', '的')